若臻道:“我会尽快离开,之后任凭处置。” 他后退一步,转身走出了房间,背后哭声不停,他拐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靠在门后瞪着满屋漆黑。 沈若臻摸出手机,按快捷键拨出号码,很快接通了。 项明章叫他:“若臻?” 沈若臻面容沉静,内里崩溃:“我……” 项明章立刻听出端倪,问:“在家里吗?” 齿冠紧咬,沈若臻只发出一道叹息。 项明章不问了,说:“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挂了线,沈若臻打开灯,他没有脸面在这栋房子多留片刻,怕自己带给楚太太和楚识绘更大的刺激。 但他不放心,双手捧着手机给唐姨发消息,指尖黏湿的血迹蹭花屏幕,他频频打错字,发送几句留言竟出了满头虚汗。 沈若臻去收拾行李,他将“楚识琛”的证件一一放好,而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衣服鞋袜几乎都是楚太太买给他的,小香炉是唐姨给他添置的。 他的物件,其实只有项明章送的那一把琵琶。 半小时后,楼下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沈若臻拎着琴盒从卧房出来,另一间卧室仍有哭声,他不忍听下去,快步走下楼梯。 楚识绘慌忙地追下来,从后抓住沈若臻的胳膊,像在强调一般:“楚识琛,你要去哪?!” 沈若臻说:“小绘,照顾好你妈妈。” 楚识绘嚷道:“你别再开玩笑了行不行?你去告诉她,你就是楚识琛!” 大门口,项明章心急如焚,正好唐姨和秀姐赶回来,门一开,他冲进别墅,就见兄妹两个在楼梯上僵持着。 楚太太捏着那张自述书走出房间,挂着满脸泪痕。 项明章全都了然了,他停在楼梯下仰着头:“伯母,你怪罪我吧。” 楚太太说:“你早就知道小琛死了。” “是。”项明章道,“去年游艇爆炸的目标是我,楚识琛是被连累的。” 楚太太心如刀绞,她终于懂了项明章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你补偿的,原来是小琛的命。” 项明章愧疚道:“对不起,伯母,我知道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丧子之痛,你怎么怪我都好,但楚识琛的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楚太太说:“你也早就知道他不是小琛?” “我知道,如果他有罪,我就是从犯。”项明章说,“他欺瞒你们有错,可他为楚家分忧解难,做了一个儿子和兄长能做的全部。亦思有今天,他尽的心、出的力,你们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 楚太太哽咽道:“可他不是小琛……” 项明章一阵心酸:“他现在只是一个孤儿,没有背景,没有家人,事故当夜阴差阳错被救上来,捡回了一条命。为了生存,他冒认楚识琛的身份,这一年多筹谋的桩桩件件却不是为了他自己。” 楚太太跌坐在楼梯上掩面痛哭,楚识绘松了手,跑上去伏在楚太太身边。 沈若臻料到了,在楚家留得越久,走的时候越难堪,她们越伤心,他就越无地自容。 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垂着眼睛走下最后两阶楼梯,秀姐早就傻掉了,唐姨冲上来拦他:“这是怎么回事?!” 沈若臻道:“拜托照顾好她们。” 项明章接过琴盒,揽着沈若臻离开了楚家。 迈出大门,沈若臻迎风晃动,没撑到上车,转身栽进项明章的怀抱。 项明章何其心疼:“伤心就哭出来,不用忍着。” 庭院草木,楼墙门窗,屋里的人。 该如何定义这一年多的光景? 沈若臻的眼睫濡湿了,一半沾染项明章的领口,一半凝在眼眶。 他回首作别,说:“我又没有家了。” 第124章 项明章把沈若臻带回波曼嘉公寓,玄关的柜子上扔着手表和电脑包,接到电话的时候项明章刚进门,一挂断捏上车钥匙就走了。 沈若臻神思麻木,项明章给他拿拖鞋,他换上,换完定在原地。 路上就注意到他的手指划伤了,项明章命令道:“去坐在沙发上等着,把外套脱了。” 沈若臻照办,走到客厅脱下西装外套,衬衫雪白的袖口露出来,显得手上凝固发乌的血迹脏兮兮的。他从来整齐、洁净,罕少这样邋遢,简直身心一派狼狈。 项明章拧了条热毛巾,拿了医药箱,他把沈若臻的手擦干净,然后用棉签润了酒精给伤口消毒。 整只手冰凉,玻璃在沈若臻的指腹划了很长一道,所幸不深,项明章问:“疼不疼?” 沈若臻想起楚太太,那种时候第一反应竟是关心他,他回答:“不疼。” 项明章将伤口缠上纱布,去餐厅泡了一杯蜂蜜水端来,他塞给沈若臻暖手,说:“是楚家新西兰农场的蜂蜜。”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