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微斜着头,鼻梁高挺,灯光自头顶落下,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块黑影,使周身的温度倏然降低。 傅晚卿一手握住炭笔,一手拿着美工刀,刀片划在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注意到她的视线,傅晚卿抬眸,目光细细划过她的脸庞。 陈嘉宜突然觉得此刻傅晚卿如同一只伺机而动,准备捕食猎物的毒蛇一样森然阴冷,黑白分明的瞳仁,盯得她脊背发凉。 不多时,就在老师踏进画室的那一秒,傅晚卿收敛神色,掀起嘴唇,朝她露出一个挑衅,又意味深长的笑。 ...... 凌晨一点,傅晚卿将头发吹到半干,坐在桌前刷历年的真题卷。 江图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双人间,她和周晗因为作息相似,就住进了同一间。 傅晚卿家住市区,离画室并不算远,原先是有条件走读的,可自家庭发生变故后,母亲的工作愈发忙碌,家里经常没人,她又属于厨房杀手,简而言之,不会做除泡面和蛋炒饭以外的食物。从前还能去隔壁蹭,现在是没机会了,索性直接住画室的宿舍里,有人陪,还有饭吃。 订正完答案,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周晗床上属于手机的亮光消失,傅晚卿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桌面,就在桌前发起了呆。 傅晚卿想起出发集训前一天,她难得能和母亲一块吃顿饭,饭桌上母亲忽然提起隔壁:“今早我在院子里浇花,看见有群人抱着大小不一的箱子从隔壁走出来,好像是把东西全都搬走了。” 她一愣,脑海浮现几个月前还和她坐在公园荡秋千上聊天,一起穿着大衣吃雪糕的少年。 神色恹恹地扒拉了一口饭,她状似无意地问道:“现在怎样了?” “我出去看的时候,正巧碰上那位身边的助理,认出我之后打了声招呼,我问这是在做什么,助理告诉我顾奶奶不久前去世了,顾爷爷怕触景生情,也就不回这儿住了,连带着嘉树也......不过自从那次的事后,他们也确实很久没来过了。” 说完这些,母亲长叹一声:“真是造化弄人。” 她至今都清楚记得当时的感受,心就像被人掏了个无底洞,攀上酥酥麻麻的压抑感,而她无限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心不在焉的等母亲吃完饭,去书房开会后,傅晚卿僵硬地翻出手机,在对话框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敲下叁个字: “你在哪?” 果不其然,它也同之前一样,石沉大海。 傅晚卿想,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连带着他们的约定,消失得一干二净。 ...... ...... 傅晚卿顶着硕大的一轮黑眼圈,熬过酷暑,熬过转瞬即逝的秋天,终于熬到联考前夕。 临近圣诞,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圣诞元素——圣诞树、圣诞老人、麋鹿...... 在画室的最后一天,她和朋友们相互道别,离开时,抬头凝望圣诞树顶端那颗闪耀的星星,终于长舒口气。 传说对着伯利恒之星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她犹豫片刻,作罢。 这个愿望不会实现的。 结束集训生活,她一个人把收拾好的行李从小区扛到家门口,就连门卫大叔都看不下去,给她弄了辆小推车,说这样搬东西会轻松些。 傅晚卿笑着道谢。 家里平时都没什么人,但母亲会定期请人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整洁。 推开房间的窗户,她习惯性地朝隔壁院子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有丛生的杂草,和荒芜的花圃。 记忆中盛放的玫瑰早已远去。 她静默许久,说不清自己究竟都在期待些什么。 而傅晚卿始终未曾知晓的是,那爬满了爬山虎的墙角下,站着一位少年。 -------- 本章BGM?Calling?My?Phone——Lil?Tjay/6LA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