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在他最后倦极睡去之前,他几乎不曾和她分开过半步,始终和她纠缠在一起。起初是在床上,后来怕惊醒了小虎儿,转去那间起居室。她倦了,他便抱着她,陪她一起睡,等她醒。各种地方,各样姿势。他吻过她的全身,竭力侍奉,只为将她送上欢情的巅峰。他也极尽狂野之能,随心所欲,用他的方式,在她那里留下属于他的印记。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他也不愿和她分开。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叫她抹去那分开的日日夜夜里,她独自承受过的一切惶恐和心伤,忘记她曾经流过的眼泪,并且,牢牢地记得,他是她的郎君。 他醒的时候,已是次日,日上三竿。枕畔空荡荡,她已不见了人,照例是去了宣政殿的东阁,去做她的事。小虎儿也被贺氏和乳母她们带了出去。他躺在寝殿的床上,空荡荡一个人,当彻底从昨夜的狂热欢情中醒来,莫名地,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空虚之感——再回味昨夜的种种,当时有多少的纵情,此刻,便觉有多少的空虚。好似黄粱一梦,醒来,便不作数了。 他也不知自己的这种空虚之感到底从何而来。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醒来,她不在他的身边,他便患得患失到底地步? 低落的情绪驱之不散,直到看到了小虎儿。小虎儿的存在,终于叫他悬浮着的心,慢慢又沉实了些回来。 他在宫中留了些时候,伴儿子玩耍。她一直没有回。白天无事,裴萧元自然不方便去扰她。在小儿和他玩累,困倦了又睡去之后,他先行出了宫。 他去了趟果园坊,探望过那里的人,又为父亲和八百灵位烧了一柱清香。 香火燃尽。他在那里继续又坐了些时候,见时候不早了,离开,牵着金乌骓回永宁宅,以便安顿金乌。 才进大门,门房递上一道信笺,道是白天,青龙寺的僧人送来的。 裴萧元一怔。 他知道青龙寺,寺内保有如今长安唯一一幅是叶钟离真迹的壁画,故虽位置偏荒,但也有几分名气。只是,他向来和青龙寺没有往来,不知僧人发信给自己,意欲何为。 带着几分不解,他看了信,立刻出门,匆匆又赶往了皇宫。 他到的时候,她一个人在东阁里,低头还在阅着奏章。 夕阳的余晖,从敞开的西窗里斜射而入,笼罩着她的身影。 他立在窗外,静静看了片刻,在她觉察,抬起头时,走了进去,递上了他收到的信。 “你的阿公回长安了。如今人就在暂居在青龙寺。你在宫中,他传信不便,知我这几日回了长安,便留书给我——”他沉声说道。 “阿公!”她惊喜地嚷了一声。 裴萧元几乎不曾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雀跃的表情,不禁一怔。 也不等他说完,她已是撂了手里的笔,从坐榻上飞快站了起来,朝外疾步而去。 裴萧元反应过来,急忙追上。 “我送你去吧。”他说道。 “你还等什么!”她迫不及待地嚷道。 “别叫阿公等我等久了!” 第148章 傍晚,不多的香客散尽,四野暮色笼罩。 一名小僧从古寺敞开的门后走出,望了眼野地,正要关闭寺门,又看见通往城北的大道上出现了一队骑影,仿佛是往此处来的,也不知是何来头,便在门外等了一下。 很快,那一队人马疾驰而至。领头的男子器宇轩昂,风度不凡,女子则身着华服,头戴垂纱帷帽,娇面在帽后若隐若现。他们看起来,像是成婚不久的一对长安高门年轻夫妇,在侍从的陪伴下,穿过了春日傍晚的郊野,来到了这个地方。 小僧人以为这对年轻夫妇也和来此的大多数人一样,是来观画的,忙上前合掌为礼,正说今日已是闭门,请他二位明日再来,却听那男子说道:“我姓裴,白天贵寺曾给我送过信。我应约而来。” 小僧人一听,忙点头:“原来是裴郎君到了。此事主持师父吩咐过我的,快请进!” 男子敏捷下马,伸臂朝向马背上的丽人。 她看起来已是迫不及待,扶了下他伸来的手,自己便从高耸的马背上翻了下来,裙裾急拂,入门而去。 小僧人在旁领路。听那男子问送信人是何时来的,道:“他到来也没多久,才三四天,据说是师父几十年前的故人,此番云游路过长安,便又来此落脚。” “两位请看,他在那里。” 说话间,小僧人已将二人引到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