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细读之下,仿似读出几分不满抱怨之意。” “讲。” “陛下看,诗中这‘昔有猗兰操,五经作渊海’一句,猗兰操,乃孔仲尼高洁之志趣,五经渊海,则出自抱朴子,原句云,五经为道义之渊海。加上最后,此心久徘徊。他徘徊难解的是什么?分明就是说,现如今朝堂不明,道义不申!”崔道嗣解释。 “连你也这么说,看来不是朕读错了。”皇帝慢慢地道。 崔道嗣又看了下这字迹,陌生不认得,诗稿上也不见署名,迟疑了下:“陛下可否告知,此诗到底是哪个大胆狂徒所作?竟敢趁公主归来的机会,给陛下上如此一首别有用心之作,其心可诛!” 皇帝望着他,道:“不是别人,这可是你那好甥男裴二亲手写下来的。” 崔道嗣大吃一惊,霎时后背冷汗如浆而出,湿透了衣裳,下意识望向公主,见她恰也望来这边,神色似笑非笑,反应过来,慌忙抢着跪到皇帝面前,先是叩首,随即改口:“陛下恕罪!方才臣是因为今日行路闪到了腰腿,十分疲乏,来不及细想,随口胡说了一通。臣再想一遍,发觉此诗表的实是对心间之人的久怀慕蔺之心!” “哦?如何一个对心间人的久怀慕蔺之心?崔卿不妨再说说。”万幸,皇帝并未当场发作。 崔道嗣赶忙又改解:“前四句,是对意中人的赞誉。巧妙化用晋王融《曲水诗序》,云润星辉,风扬月至,暗合公主从前簪星旧号。剑动箫起二句,乃借萧史弄玉之典故,暗表对心间人的爱慕之心。至于收尾四句,则是感叹二人之间山隔水阻,求而不得,故只能长久放在心上,相思不解,苦闷独愁而已。” “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人情窦初开,情难自禁,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落笔有冒犯到公主,还望陛下恕罪!” 崔道嗣辩解完,人便趴跪在地,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半晌,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只听皇帝淡淡道:“那把你那好外甥也叫来吧,当面问问清楚,他到底是给朕写了个什么东西交上来凑数糊弄朕。” 第80章 杨在恩入帐听清吩咐,偷偷瞄了眼还在药炉旁的公主和赵中芳,随即应是,低头退出帐,赶忙又去传人。 “嫮儿,今日诸事劳顿,你想必也乏了,去歇下吧。” 宫监走后,崔道嗣看到皇帝忽然又转向公主,如此吩咐了一句。方才一直阴沉着的一张面孔,随之也转为慈和。 崔道嗣心中暗盼公主能够继续留下,看她自己样子,也是一直安坐不动的,看去仿佛不大愿意走,却架不住皇帝连声催促。先是高声将候在外的宫人叫入,又命赵中芳将煎药的事交出去,也一同送公主归帐安寝。 赵中芳应是,正要叫人来照管药,看见公主自己已是懒洋洋地起了身。 “赵伴当还是留下服侍陛下吧,等下药好了,记得催陛下趁热喝。我自己回便是。” 赵中芳和她对望一眼,点头:“老奴遵命。公主放心去吧。” “这里的药,交给老奴。”老宫监又低低地道。 絮雨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皇帝的坐榻之前,看见那张诗稿独一份被挑出来了,排在御案之上,望去,甚是醒目。 “快去休息!” 皇帝立刻装作还要细看,伸手拿了起来,这才再次开声催促。 阿耶这举动,便似担心她要抢稿再毁尸灭迹似的。 絮雨一笑:“女儿告退。” “阿耶等下见完人,记得也早些安歇。女儿知阿耶向来气量大,心境宽,想来不至于为如此之事而气到自己。若气坏龙体,那更不值当了。” 她又道了一句。 此时崔道嗣早已避退到帐隅,眼未敢抬,只深深地垂着首,恭送公主离开,耳中忽然飘入公主如此劝慰皇帝的一句话,暗暗抬眼,见皇帝望着公主微笑颔首,她随即转身出账,向着这边走来。崔道嗣忙再次低头下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