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一只如意爪,皆以这种散着木香的黄檀所制。至于其余用具,如案上盛满鲜瓜果的金牙盘、金镀银的酒瓮、茶瓶、花瓶,以及金平脱、银平脱觚、碗、匙箸……亦富贵迫人,琳琅满目。 原来此船是太子殿下为迎宁王卸任归京而命梓人打造送来的一条画舫,此前还不曾下过湖中央。今日来的众多少年男女本是打算下水巡游一番的,没想到阿史那和郡王世子领队赛起马球,游船计划也就取消了。 李婉婉平常虽大大咧咧,长恨不作男儿身,觉得阿弟扭扭捏捏,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但对这唯一的弟弟如何不爱。那卢文君虽性情刁蛮,和姐弟二人差了辈分,但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也是极好。早上因为李诲骑马出的意外,皆是懊悔和后怕。虽然宁王并未过多地责备孙女和甥女,她二人自己颇为羞惭,也提不起劲再玩耍,本都打算要走的,被冯家的儿子冯四郎劝阻了,撺掇着上船散心。并且,不止他一人,趁着筵席结束众人都去了凉风台,暗将康王李泽也一并叫了来。 这冯四郎是冯贞平的幼子,文采不凡,十几岁就写出了得到过长安名士赞赏的诗文,因而平日颇受冯贞平的喜爱。冯家对此子寄予厚望,除盼他将来高中进士,也希望他能娶到李婉婉。若是婚事能成,与宁王联姻,将来如何怎样,总是能多一分借力。 至于康王李泽,他也到了议婚立妃的年纪,近来知道自己或将娶王璋的一个孙女为妻。那女孩他见过,容貌平平,并不喜欢。并且不止如此,他其实向来钟情表姐卢文君。她虽然性情骄纵,人长得着实是美。而今也知自己将娶王家女,卢文君的身份高贵,母为嫡亲的长公主,父为门下省高官,乃与崔氏齐名的高姓卢氏,想让她嫁与自己做侧妃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并未完全死心,方才受到冯四郎的怂恿,知她也在船上,这是一个能够讨她欢心的机会,于是悄然脱离大队,一起来了。 絮雨看到早上那两名骑马的少女都在舱中。 李婉婉靠坐在一张贴金花的檀香床上,卢文君则趴在窗边望湖景。另有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是康王,另个差不多年纪的她没见过,但方才在船头,宫监已是提前告知了,是冯家郎君冯四郎。此刻康王陪着卢文君,冯四郎则哄着李婉婉开心,然而不管他说什么,李婉婉始终不答,兴致寥寥,直到絮雨入内,方转动着两只乌溜溜的眼,打量起她。 絮雨行礼过后,站在一旁。李婉婉这时坐起来,和卢文君相互使了个眼色,开口叫康王和冯四郎出去。 二人看去不愿。 卢文君柳眉立皱:“我们要他画像,你二人在旁盯着算什么?叫我们如何自处?” 康王虽贵为皇子,但大家都是亲戚,又从小玩到大,私下这种场合,说话自然随意。更不用说,卢文君也知康王对她有意,说话更加不会客气了。 康王无奈,只好转向絮雨,命好生侍画,和冯四郎一道出舱,去了外面。 他二人一走,卢文君立刻过去闭门,随即坐到李婉婉的身旁,上下看几眼絮雨,就和李婉婉咬起了耳朵。 也不知她说什么,李婉婉嗤地一笑,重重打了一下卢文君。两人跟着笑成一团,差点倒在了榻上。 幽幽散着沁人心脾的氛息的香木,布置得华丽而舒适的舱室,美丽又天真的活泼少女。 絮雨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唇角微微上翘,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卢文君先止住笑,指了指画案,叫絮雨作画,画她二人。 絮雨问画怎样的情境。卢文君说随意。絮雨走到案后,铺开素纸,磨墨调色,画二少女方才在床榻嬉戏打闹的场景。 她一边画着,对面人也低声自顾地说起了话,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我听说那狼庭王子已向圣朝求赐婚了。你说,圣人会不会真的将你我当中的一个封作公主嫁给他?” 卢文君问李婉婉,用一枚金平脱犀头小银签叉起牙盘内一颗剖成两半挖去核籽的荔枝,送到了她的口里。 李婉婉咽下丰盈而水甜的果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我阿翁,我阿娘,他们也一定不会愿意的!” “可是圣人若是选定你,阿舅阿嫂就算不愿意,恐怕也是没办法。” “谁说一定就是我?说不定选的人是你!等你嫁过去了,日日跟着那人去放羊,睡地毡,喝腥糊糊的生羊奶!对了,再生一个落地就能撒腿跑的狼娃娃!” 卢文君听罢变了脸色,一把撂下小银签,向着李婉婉就扑过去,不停地呵着她的痒:“好啊!我向来把你当好人,你竟这么取笑我!” 李婉婉哎呦哎呦地躲着,最后终于求到卢文君的罢手,这才喘回来一口气。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