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坐在城墙上, 遥望极远处涌过来的敌军。 大地隐隐在震荡, 好像一面被缓缓擂响的战鼓,上下起伏颠簸。 “您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 “您……您会不会觉得, 那些死在涯城的人, 都是活该?” 凤宁转头,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身后,惴惴地看着她。 他的脸颊上有新鲜的箭矢刮过的伤痕,衣衫上全是擦灰。 一个在山谷伏击敌军的小战士,涯城幸存者。 “当然不会呀!”凤宁奇怪地问,“怎么这么说?” 少年别开视线,闷闷地说:“城主邡世州截留了军饷。他说军队劳民伤财,应该把钱全都分给百姓,算下来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不少钱。于是很多人都跟着邡世州攻击守备军,驱赶他们……守备军拿百姓没办法,只能先撤出城去。” 凤宁睁大眼睛:“哦……” 少年神情苦涩:“当时大家都在观望。不怕您笑话,我其实私心里也觉得,有钱拿嘛,不要白不要,又没坏处。谁知道转头就出事了。守备军回来想带大家走,但是很多人听信邡世州的话,怎么都不肯走。后来的事,您也知道。” 如今再后悔也只是马后炮了。 少年狠狠吸了下鼻子:“您说,这是不是活该呢?我当时要是再坚定一点,一定拉着爹娘妹妹一起走,他们就不会死……您说我变成孤儿,是不是活该?” 少年发红的眼睛定定盯住凤宁,问她要一个答案。 他的眼神悲伤破碎,还有藏得很深的自厌自毁。 “当然不是!”凤宁伸出手,摁住他的脑袋,盯住他的眼睛,大声告诉他,“受害者永远不需要谴责自己!把你的精神和力气都好好留着,用来干掉那些坏人!你要是崩溃、自责,那些坏人可就高兴死了!你能让他们高兴吗!” 少年被她震得一愣一愣。 凤宁更大声:“他们坏事做尽,就在等着受害者自暴自弃呢!你要是垮掉,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在你的尸体上跳舞!你能让他们得逞吗!” 少年张大了嘴巴,讷讷不能言。 凤宁震声:“他们高兴,你就不高兴!明白了吗!” 好半晌,一愣一愣的少年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凤宁:“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少年飞快地转身,大步走向远处,“您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个敌人也别想站上这个墙头!” 凤宁笑着大声回道:“你行哒!” 封无归歪过身,笑吟吟勾住她的脖子。 “小傻子,”他感叹道,“你是真的永远活蹦乱跳,精神十足啊。” 凤宁偏头看了看他,五官一皱,装出一副沧桑的样子。 “唉……”她心很累地说,“家里有个大火种,一爆昆仑就没啦。姬氏放的那把火也不知道烧到哪儿了,神皇老贼手上还不知道藏着多少火。我要是丧气躺下,谁来拯救世界呀!” 封无归笑笑挑眉:“谁让你是女主角。” 凤宁弯起眼睛,动手往他身上挠:“是呀是呀,你就是我的男主角呀!” * 三老洲与姬氏联军一路平推,不曾遇上多少阻力。 直到在仙云城碰了钉子。 一座孤城,没有援军,没有补给,却像风暴中的礁石,抵挡住了一轮又一轮进攻。 城头的昆仑军仿佛不会累也不会痛,一个钉子一个坑,钉在原地难以撼动。 站在城下,抬头看见那居高临下的冰冷眼神,谁都得心底发怵。 城下的联军越聚越多——前军无法突破仙云防线,后续大军便源源不断聚在了城下。 一眼望去,只见黑云压境,无边无际。 凤宁立在城头,冷眼观察敌情。 封无归和秃毛崽已经潜出去了,只等对面人间圣现身。 人间圣不露面,打的便是常规攻城战。 敌军人数众多,但精锐部队只有一支——三老洲的护国军,人数五万左右,铁甲凛凛,驻在中军位置。 眼见仙云城是块硬骨头,派上来送死换命的便都是各路杂牌军,以及姬氏王朝的乌合旧部。 攻势一轮接一轮。 城中高手游走城头,专狙敌军中的强者。 将对将,兵对兵。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