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着光线,就在棺盖覆过眼睛的瞬间,有人慌张跑进灵堂:“怎么办?刚刚杀鸡的时候,明明没怎么用力,鸡脑袋就掉了。” 棺盖停住。 “死了?”知宾的语气听起来也有些慌乱,“鸡呢?” “他们觉得不吉利,给扔沟里去了,正在重新找活鸡。” “鸡血没溅进纸钱盆里吧?”知宾问。 “溅着了一些,要不要紧?” “怎的不要紧,那是给亡人引路的血——快去把纸钱盆也扔了,重新找些,别误了上山的时辰。” 那人应好,急匆匆走了。 忽然间,虞沛嗅到一股咸湿的烂臭味,像是腐肉长时间沤在脏水里。 臭味漫进棺材,随即,她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嘻嘻笑声。 从身后传来——更准确地说,是从头顶。 她费力转过视线,一阵风溜进棺材,臭味更浓,也将盖在她脸上的黄纸吹开一角。 借着一角缝隙,她对上了一双笑眸—— 竟是身着喜服的潘娘趴在棺材旁。 她脸庞煞白,眼白与瞳孔融成一片血红,直勾勾盯着她。 视线对上,潘娘咧开嘴又笑了,嘴里开始哼唱起什么歌谣。 “今天……打起……离娘伞,我在东边……娘西边。 “我在东边……受苦难,娘在……西边常挂念……” 那张脸完好无损,可她一张嘴,就有蛆虫蠕动着掉出,落进棺材。 歌谣婉转悠长,断断续续地混在哭声当中。 棺材里万分阴冷,寒意窜上,虞沛不由得攥紧手。 昏黄的烛光漏下,她陡然在棺材内侧发现了无数指痕。 指痕…… 全是血淋淋的指痕。 竖一道、横一道,凌乱地嵌在棺木上,看得人心惊胆战。 虞沛怔住,脑子里陡然空了。 突地,歌谣、锣鼓、唢呐、哭声……所有的声响齐齐消失。 潘娘俯下身,与她的脸仅有一拳之隔,空洞血红的眸子直盯着她。 “你在找什么呢?” 她轻声问道,搭在棺材边沿的指头被磨得惨不忍睹,指甲也破碎不全。 “竟还闯到别人的记忆里来,莫不是当成了什么好玩儿的去处?” 虞沛却没方才那么害怕了。 她直视着那双血瞳,良久问道:“你便是……死在了这里头?” 不是因为跳井。 也不是伤重难医。 而是活活憋死在了这具狭窄的棺材里。 手脚都被绑得不能动弹,只能徒劳地抓刨着棺木两侧,然后亲耳听着黄土撒在棺盖上。 一抔接着一抔,最终淹没了她。 但眼前的潘娘已不是那个笑着说把铜钗送给她的小姑娘了。 “你想找什么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扯开乌黑嘴角,笑得木然。 话落,她缓慢直起腰身,脸上仍然维持着古怪而森冷的笑意。 也是在她站直身子的瞬间,周围声响又再度涌来。 虞沛听见知宾高声道—— “合棺! “上山!” “轰——”一声,棺盖严实封住。 第70章 (微微恐) ◎“陆道友,有没有吓着你?”◎ 虞沛倏地坐起。 周遭不复方才的昏暗逼仄, 而是亮堂堂的,阳光从窄窗洒进,她却是满背冷汗。 她将手撑在床铺上, 指尖碰着一片温暖—— 是烛玉设在床铺周围的法阵,以防入魂出现什么意外。 沈仲屿恰好走进。 “你醒了?”他坐在床沿, “我算着快到一个半时辰了, 便进来看看——虞师妹,将手给我。”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