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扶手。 吴虞的老家也依山傍水。幼时她心情憋闷,喜欢一个人跑山里,来回往复下来,山于她而言就有了另一层意象。她常在周末或假期上山,昼出夜返,跑累了就坐卧在大树下打盹,日光从枝叶间筛下来,将她身体淋得烘热。山就像个不会说话的老人,瘦骨嶙峋,可当她靠向他绿色的心脏,就能感受到脉搏和温存。 不知多久,两人都有些累了,吴虞停下身,取出手机看时间,又塞回去。 “水。”她伸出手。 “几点了?”季时秋拧开瓶盖,将矿泉水递过去,自己也拿出一瓶来喝。 “七点多。”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了近两小时山路。吴虞找了块半人高的石头坐下歇息,季时秋在她旁边探照环境。光线范围一下子缩小,更深露重,只照出缀满水珠的草杆。吴虞无所事事地四处望,视野里,一株没有叶子的树吸走了她注意力。树不知因何死去,兴许是人为损坏,亦或是没熬过酷暑。但它显得那么独特,光一晃而过时,发白的树枝就会像闪电一样撕裂夜色。 吴虞打开手机闪光灯,从石块跳下来,想凑近细看。 季时秋回头,就见女人已不在原位,魔怔一般朝着另一边走去。 刚要叫她,她一声尖呼,人栽坐下去。 草木急促窸动,季时秋急忙上前查看。 “怎么了?”他将手电光投到她身上。 女人狼狈地淹在荒草里,样子却无比镇定:“应该是踩到捕兽夹了。” 季时秋蹲身查看,旋即瞪大眼。 所幸只是绊倒,腿脚并没有被捕兽夹卡住,但伤势不算轻,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吴虞小腿蜿蜒而下,洇入鞋缝。 汩冒的血流刺激着季时秋神经,以至于太阳穴都突跳发疼。 “你乱跑什么!” 憋了一路的疑虑和担忧也在此刻爆发,男生的质问劈头盖脸砸下,如兽吼,在静夜的深山格外清晰。 吴虞稍稍吃惊地抬头看他。 “是我自己想摔的吗?”她问。 季时秋眼圈微红,喃声:“赶不上日出怎么办?” 吴虞闻言,也来了脾气。 她把手机丢到蓬松的草间,又横臂去指漫长的山道:“走,上去,别管我。” 她说着话,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或示弱。 季时秋深吸一口气,拾起手机,用衣摆擦了擦,复而蹲下身去,试图扶她肩膀:“能起来吗?” 吴虞不答话,也不看他。 季时秋将黑色手电咬在嘴里,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捞起。 吴虞挣扎着,被抱坐到刚才的石块上。 再垂眼,面前的男生已单膝跪地,借着手电光细细端详她受伤的位置。 那里被枝杈划出个口子,血流不止。 季时秋放下背包,抽一沓纸巾,用力压着:“疼么?” 吴虞面无波澜:“不疼。” 他重新开一瓶水,为她冲洗腿上的血迹。 男生神情专注,指腹有茧,粗砺但小心地搓揉着她腿肚,很快,酥麻感漫遍全身,几乎能盖住痛意。 吴虞痒得轻笑一声。 季时秋撩眼看她,有些莫名。 刮伤的创口有些深,他用用半包纸巾压了好久,血也没止住。季时秋左右看,又去包里翻找,末了抓两下头,上下打量吴虞,搁下空掉的矿泉水瓶。 他双手拉住她裙摆,撕啦一下,用力扯下边缘一道白色布条来。 吴虞一惊,但没吭声。 季时秋把它当绷带,仔细熟稔地捆绕包扎好,又握住她腿,在没有受伤的部位找点按压,询问疼或不疼。 吴虞均照实作答。 接着,他又以同样的方式去检查她另一条腿。 吴虞见他心无旁骛:“你在摸什么?” 男生吐出两个听起来颇为专业的名词:“体格检查,触诊。” 吴虞笑:“你是大夫啊?” 季时秋没出声。 刚要抬头再交代几句,他留意到自己蹭了血的衣袖,不由盯着上面猩红的斑痕怔神。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