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个人了,迟早得面对。 她要真介意,他也爱莫能助。 她是个受害者,自己有愧在先,怎么着也该给人家一个好脸色,谢劭调整好心态,再次往前,偏开目光轻声道,“取下来吧。” 清清淡淡的声音,透出几分不经意的散漫,一时听不出喜悲,还挺悦耳。 男女头一回见面,一眼瞧中的都是对方的容貌和仪态,为了待会儿能早些被他接受,她得先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出来,最好能让大公子一眼见到她就能忘了大娘子,这样更省事。老夫人从小在她身上花的功夫不少,请了先生和嬷嬷授课,大家闺秀的规矩一样没落。 这厢团扇一寸一寸地往下移,眉眼慢慢上抬,女儿家的娇态她天生自带,但要她做到妩媚多情,有点犯难,费了一些劲,才勉强往自己的眼睛里揉入了几丝含情脉脉。 微笑,羞怯,抬眼。一套动作自认为赏心悦目。 今日大婚,婚房自不会吝啬烛火,除了两盏落地罩灯,头顶上还悬挂着几盏五六层高的红烛铜灯。 光线亮堂,瞧什么都清楚。 对面的新郎官儿金冠绯衣,身长如玉,灯海里一张脸乍一瞧,让人忍不住惊艳,再细看,剑眉星眸,唇红面白,不仅经得起打探,竟越瞧越乱人心弦。 可……就是这么一张和风霁月的脸,却吓得温殊色差点飞了七魂。 谢三?! 瞳仁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含情脉脉瞬间变成了惊吓,手中团扇“啪嗒”一声落下,滚到了对面郎君的脚前。 谢劭的视线本没往她面上瞧,料定了她会有如此反应,正欲同她摊牌,目光转过来,不经意一扫,拧眉顿住。 团扇落地后,温殊色只剩下凤冠上的流苏玉珠,离得远或许瞧不真切,如今两人之间隔了不到五步,细珠子只能隐约挡个大概。 巴掌鹅蛋脸,额点花钿,玉肌朱唇,美艳如火。 温家的大娘子他见过,但这轮廓不太像,且那双眼睛,他好像在哪见过…… 到底还是隔了珠帘阻碍了视线,没看清楚,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弯身偏头。 刚被吓掉七魄的一张脸陡然在她眼前放大,这回魂儿也没了,温殊色终于从噩梦中惊醒,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是梦之后,“腾”一下从喜床上起身,脚步节节后退,伸出食指,指向跟前的人,急成了结巴,“你你……”退得太快,脚跟撞上身后一张圆凳,几番踉跄,凤冠上的流苏珠串也撞得噼里啪啦,乱七八糟。 不用凑近,他也看清楚了。 这不就是那日放狗咬人,趴在墙头上笑得最大声的温二娘子。 温殊色“你你”了半晌,总算把舌头捋直了,与对面的郎君几乎异口同声地质问彼此。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噩耗当头一棒,双方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大眼瞪小眼,愣愣地盯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劈飞到天边的神智,才慢慢地拉回来。 为何会是这样的局面,风云万变一瞬息,两人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倒也不难猜。 耍心眼的不只是自家,对方也不是个讲诚信的。 谢家大公子换三公子,温家大娘子换二娘子。各自机关算尽,到头来,谁也没有如愿。 搬石头砸自己脚,当真是算得巧妙,算得满盘皆输,气血猛然倒流冲上脑子,脚跟有些不稳,谢劭伸腿去勾侧方的圆凳。 腿才伸出去呢,便见跟前的女郎花容失色,提防地瞪着他,“你别过来!” 简直可笑,谢劭‘嘁’出一声,全然没了好脸色,“谁过去了?” 温殊色看着跟前的纨绔子弟,神智是归了位,内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整个中州凤城,谁不知道他谢三是个败家子。 将来,将来……她该怎么办。 祖母要是知道,会如何…… 一急起来,她也不想讲道理,将错全都抛在了对方身上,“你们谢家堂堂名门大户,这等子偷梁换柱的损招,也不怕折了脸面。” 谢劭憋着一肚子气,亏得老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