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谙顿了顿,反应极快,朝属官点点头,立马就有兵卒冲进来,将那内侍官以及随从而来的人都缚住,趁他们没喊出什么之前,就拿破布将嘴巴都堵上了。 孙晔庭说道:“拖出去。” “等等,”王谙义正词严道,“此人罪大恶极,不当众处决不足以平民愤!” 孙晔庭不由得深深看他一眼。王谙的确是聪明,怪不得能混到如今。消息既已传出,光杀此人不足以振士气,得当众处决才能永绝后患。孙晔庭当机立断,将那圣旨夺过来,悬在烛火上点了,扔进火盆里。 那内侍官不能说话,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没想到孙晔庭竟敢烧圣旨。 屏退左右,室内只留了孙晔庭与王谙二人,孙晔庭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援兵未至,要守住魏州,士气尤为重要,我能仿圣人笔迹,另写圣旨一张,鼓舞士气。” 王谙乍听,倒吸一口气。假传口谕,还能说是军情紧急,事急从权,仿天子笔迹,往大了说,那可就是居心叵测了。事后,若是王谙想要参孙晔庭一本,光是这个事儿,就够孙晔庭死十回八回了。 孙晔庭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若魏州守不住,国将不国,何谈其他。” 说罢,孙晔庭四下看了看,撕下一块绢布,提笔思索片刻,一口气挥就。不说像个十成十,总有七成,远远看去,除了皇帝本人,谁也看不出来。他想了想,换了笔,点上朱色,屏气凝神,竟将皇帝玺印描画出来了,乍一看,竟真的像极了密诏。 王谙一直团着手不说话,也不凑过去看,也不接,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道:“我去召集将士。” 孙晔庭没把地方选在城楼,而是选在了平日里处决犯人的刑场,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百姓,兵卒们被坚执锐,分散四周警戒,内侍官及其随从被缚于正中。 孙晔庭着铠甲,登临高台,朗声将那道他仿笔迹而写的圣旨念出来—— “将士皆争相效命锋镝之下,无不以一当百。魏州百姓,皆朕子民,与国运同休戚。今狄人犯我大梁,朕岂忍坐观......” 士卒百姓,听得懂听不懂的,无不心情激荡,更有甚者,当即就扑通跪下,三呼万岁。 念毕圣谕,孙晔庭拔出御赐宝剑,寒光凛然,他怒道:“此人假传圣旨,扰乱军心,其罪当斩!” 他手握宝剑,猛然下挥,刀斧手得令,同时挥刀,那内侍官当即血溅三尺,头颅落地,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孙晔庭大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众将士皆高举佩刀,呼声震天,日光照射在铠甲与兵器上,光芒耀目。百姓皆伏跪高呼,一时间,士气高涨,民心归顺。 孙晔庭归剑入鞘,看向王谙,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皆暗自松了口气。 洪涛山下,匪寨大门。 谢燕鸿骑着小乌,重新配上了乌兰赠予他的弯刀,长宁骑着四蹄踏雪的黑马,昂首东望。颜澄送他到门外,谢燕鸿说道:“回吧,我只不过是远远看一眼,若要干什么,定回来与你商量。” 颜澄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只微微点头。谢燕鸿与长宁二人先后策马往东去。 狄军步步东进的消息传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颜澄,他的母亲,敬阳公主还在京中,他进退两难。谢燕鸿也是百感交集,心情难辨。近日来,他一望见长宁搁在案头的红宝耳坠,除了柔肠百结外,还会想起丹木。 他当时信誓旦旦答应过,要带她离开的。 如今狄人又往东面推进了,朔州不过小城,想必斛律恒珈也不会甘心一直守在那儿,说不定会有机会,将丹木救出。谢燕鸿没有头绪,也不知道如今的战况,便决定远远看看。 谢燕鸿驱马在前,长宁紧随其后,两人循着山路,小心地往高处走,远远便见到朔州城。只见朔州城前,有车马细小如蚁,蜿蜒而出。 “是粮草,”谢燕鸿断言道,“不日必有大战。” 两人定睛看了许久,那条队伍仿佛无有尽头,便知朔州必定兵多粮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谢燕鸿想了又想,干脆道:“绕道往紫荆关看看。” 他还记得紫荆关的副将秦寒州。 紫荆关与居庸关,互为援引,唇亡齿寒,居庸关已经失陷,想必紫荆关也已沦入敌手。 两人绕开朔州城前的大片平原,沿山脉而走,路上走走停停,一直走了近两日,紫荆关便在前面不远处。两人一路上断断续续见到不少丢弃的铠甲刀兵,还有士卒尸体,有狄人也有汉人。 谢燕鸿一开始还想着要替他们收殓起来,但实在太多了,顾不过来。 再往前走,远远便见到了山脚下有一匹正在缓缓往前走的战马,马上还驮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在马上摇摇欲坠。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