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头看,车子还没走远,舒华两口子已经进门去了。 车子开了一下午,摆渡过江,四个人一起在杭州住了一晚,年初二早上,送父子俩去火车站,秦瑜开车,傅嘉树看地图充当人肉导航,一路往湖州开去。 路上秦瑜困惑为何湖州和宁波如此不同,宁波消息如此奔放,简直上海有个风吹草动,宁波已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而湖州这里消息居然如此闭塞,她那大伯母居然不知道自己早已脱困,如今混得风生水起,还成了傅家的未来儿媳妇吗? “你去问问宁波街头巷尾,可晓得上海发生的事?你所谓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也就局限于宁波几家在上海做生意的人家,说到底大家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宋家和我家,那是家里多养了一只猫都会被人挖出来嚼舌根的,但是在湖州,自从你父亲没了之后,秦家就没落了,只要一没落,别说十年了,就是两年,都没人提起了。像年太太,别说我妈不跟她打牌,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再出来打牌了,用不了几天我妈的牌友就不会再提起她了。” 也是,宋家和傅家那是宁波商帮里举足轻重的,秦家到这个地步,离开湖州顶层豪门已经太远了,就是靠着败剩下的一点点产业还能吃饱喝足的人家,哪里还能得来这么多的消息? 确实,在几波东洋丝绸抢占中国丝绸原有出口份额中,中国丝绸节节败退从占有国际市场40%份额跌落到20%,只知道降价迎合客户的秦家老大,因为产品质量下降,两三年亏下来,加上之前秦锦明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收缩了摊子,给娘俩留下了这么一大笔的活命本。没几年秦家在湖丝市场上就销声匿迹了。 秦家的这个败落,秦家兄弟俩一直认为是死鬼老二留了一手,可当年逼周氏,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宋家来迎娶那个死丫头,周氏拿出来的嫁妆,真是让他们红透了眼。 不过,死丫头嫁过去,也没得了个好结果。真以为高门大户的饭好吃?也以为留洋的大少爷,会看上她那么个乡下丫头? 这不?成亲当天宋家大少爷愤然离去。周氏病危,死丫头来伺候了两个月,宋家那个太太倒是来探望了几回,可惜那位姑爷不来,谁心里没个数? 周氏死了,死丫头拿出三千大洋,要大肆操办丧事。这不是笑话吗?姓秦的日子都这么难了,还要给一个死人花这么大一笔钱下去?老爷直接把这笔钱给拿了过来,要不是那个死丫头扑在老二死的时候一起准备的楠木棺材上,这口棺材都是不会让周氏用的。 “妈,雅韵那个丫头真的说要回来?” 一个声音打断了秦家大太太的思绪,只见自家二女儿回来了。 这位秦家二姑奶奶一张十分标准瓜子脸配上一双跟秦家大太太一样的小眼睛,身上穿了一件式样有点儿老,但是成色还挺新的缎面棉袄,一只手里抱着个奶娃娃,一只手拎着个包裹,身边还跟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秦家大太太迎了过去,接过女儿手里的外孙:“信里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信回得也晚,估计要回来也不容易。” 说着秦家大太太从架子上拿出了秦瑜的回信,递给女儿。 秦家三姑奶奶接过信翻看,发现了上面的邮戳,说:“妈,她的信是从上海过来的。难道她去上海找宋家大少爷了?” “找了又怎么样?你二婶死的时候,你没见她那婆婆,做事倒是有章法,可有什么用?能把儿子叫过来?老男人也就过来了两天,应了应场面,就说要去青岛了,听说家里四五个姨太太呢!那丫头就算是去了上海,凭着一张脸蛋,兴许宋家大少爷能有一时新鲜,不过就凭宋家老爷那么多的姨太太,你说能过多久好日子?当初让她就当地找个实实在在的人家嫁了,母女俩都不肯,非要去攀高枝儿。” “是啊!那时候不是跟二婶说了,让雅韵识趣地退了宋家的婚事,三妹妹给她介绍,嫁给张家管米铺的马管事的儿子。也不要一个人远嫁,孤苦无依,有什么事,还有叔伯兄弟帮她一把!”二姑奶奶一脸的不屑。 “得了吧!你好好劝她好像是要了你二叔留下的那些家产。她心里想的是要做宋家的大少奶奶,让她嫁一个张家管事的儿子,她不知道又多恨三妹妹呢!” 二姑奶奶翻了个白眼:“呸,她一个女儿,总归是别人家的。二叔又没有儿子,总归要在我们家过继一个,像她们娘俩这样,连二叔留下的田地都卖干净了,给她嫁过去,这天底下也没几家了吧?一个女孩儿家家心思这么凶,把娘家的东西都要吃干净。得亏老天开眼,带那么多东西过去。男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一件打着补丁棉袄的女人,手里拖了一个十来岁衣衫破旧的男孩儿,这个女人进来怯懦地叫了一声:“妈。” 秦家大太太好像很意外似的,走过去:“金娣,你怎么来了?” 这是秦家的大姑娘,她有些局促:“家里没米下锅了。” 秦家大太太鼻孔里出了气,一副嫌弃女儿不争气地样子:“叫你狠狠心,不要管李家两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