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官司官吏来收尾,记入案卷了。 胶着几日的案子总算有了结论,官家那处也有说法可以回话搪塞了,沈香小心松了一口气。 日头落下去,归衙门的官道已然掌起了暖光绒绒的檐角灯。绯袍底下的一抹污秽深色在烛光下,更为明显,沈香想起这是内侍蓄意冒犯的“罪证”,又记起谢青温和地笑着,为她出头。 许是四下里寂静无声,沈香的胆子也愈发大起来。 她忍不住止住步子,一侧的谢青也体谅她,缓慢停步。 谢青侧了侧目,脸上仍是熟稔的微笑:“是累了吗?” 沈香摇了摇头,她本想继续朝前走,又觉得此处无人,正好谈话。 踌躇不决间,她忽升起一腔孤勇,问出声来:“您方才是在生气吗?所以惩戒了内侍……” “官人不可以公谋私,便是蓄意徇私,我也不会认的。”谢青像是故意同她开了个玩笑,他所用话术这样滑不留手,一点破绽都不留。 沈香不傻,她明白了谢青的言下之意,他确实偏了心,为沈香破了先例,成了十恶不赦的酷吏。 她心生起一点微不可查的欢喜,面上不动声色,全然掩下。 “您生起气,不显山露水。那我……该如何知道您是在生气?”沈香似要刨根问底,洞悉谢青的心绪,这般她才好更妥当为谢青办差事,不至于出差池。 “若是小香,应当能第一时间知晓我的心绪。” 她有点懊丧:“不,我不行。在我眼里,您仿佛从未动过怒。” “这不是很机敏吗?” “嗯?” 谢青一笑:“我确实,从未对你生过气。” 沈香的耳廓像是被笑声挠了一下,痒痒的,泛起酡红。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揉散那一点旖旎。 她觉得这样细腻的心思很不合时宜,特别是她顶着兄长沈衔香的壳子,又和自己往昔的未婚夫亲近。 已是放晚衙的时分,沈香打算回刑部看完最后一卷案宗就下值回府了。 临走前,任平之鬼鬼祟祟寻上她,往沈香手里塞了一封莲香笺纸:“沈侍郎,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谢尚书?” “缘何不自己去?”沈香看了一眼,是小娘子们时兴的簪花小楷,应该是个姑娘家的书信。 “我不敢啊,我同谢尚书私底下也没有交情。”任平之想起沈家的妹子曾和谢青有过婚约,怪道沈香搪塞。 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心生愧怍。话到嘴边,又成了期期艾艾的一句:“早、早晚得成家的不是吗?与其相看不知身份的小娘子,倒不如咱们帮着引荐一下……” “私相授受,与姑娘家的名节不好。”沈香板正着脸,说着大官话,其中有没有私心,她自己都讲不好。 “放心吧,这信上唯有几句诗词,没有落款,只是想请谢尚书点拨一二。” 沈香懂了,恐怕姑娘家为了引起学富五车的谢青的注意,一首诗没少下功夫吧?文人互重,若是个才华横溢的小娘子,确实和谢青很作配。 早晚有这一日的……不是吗? 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谢青怎可能为她守身如玉呢? 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谢青宁缺毋滥。 “我知道了。”沈香释然地笑,“我帮你送过去,若谢尚书有意,我再同他说一下这诗源自哪家的小娘子。” “正是了,正是了。多谢沈侍郎相帮,实在是我曾受过对方恩情,推诿不得。”任平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