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 也只是书信来往。 老头子爱面子,甚少在书信中提自己的旧疾, 总当自己老当益壮。 洪太医这趟亲自过来, 才发现师父不如信中所说的康健。 他们来的时间着实不巧,老神医刚吃了药睡下。 不大的院子前,只有好几棵枇杷树, 豆绿的叶子盛着日光,遮天蔽日。 轻装简行,郑平躬身, 拿袖子擦去石凳上的拂尘,方请来裴晏入座。 洪太医轻声:“主子, 师父刚刚睡下, 兴许还得等上一炷香的时间……” “无妨。”裴晏淡声。 洪太医躬身道了声“是”,退开两三步, 和老神医身边的小药童闲聊。 那人本是无家可归的孩童,若非老神医收留,多给了几口饭,早就饿死在路边。 小药童握着扫帚, 许是多日未曾见过外人, 见着洪太医分外亲切。 “我听师父提起过您,说起来, 我应当唤你一声师兄?” “师父这几年越发不如以前了,等会他若是醒了,师兄可得多说他两句,劝他莫再喝酒了。先前师父喝醉掉进湖里,若非路过的秦公子出手相救……” ……秦公子。 裴晏忽的抬眸,那双凉薄眸子浸染着寒意,淡淡朝交头接耳的二人瞥去。 小药童背对着裴晏,自然看不见他脸上表情,只觉得后背冷飕飕。 往后一望,空空如也。 洪太医后颈生凉,顶着裴晏冷冽的视线,硬着头皮道:“秦公子,他家可是做香料的?” 小药童眉开眼笑:“正是,莫非师兄也认识秦公子?” 洪太医讪讪干笑:“略有耳闻。” 秦钰前不久才来寻老神医,小药童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那师兄可真是和秦公子有缘,前儿他才和师父求了帖子,说是替一位好友求的。” 老神医近来力不从心,若非熟人引见,手中有帖子,老神医都不见客。 小药童侃侃而谈:“说是好友,不过我听秦家的下人道……” 小药童神秘兮兮朝洪太医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去,小药童压低声音:“秦公子属意那姑娘好久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眼巴巴的,亲自上山来。” 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似淬了寒冰,洪太医话都说不利索,干巴巴道:“那位姑娘……姓甚名何,家住何处?” 小药童笑开:“这我哪里知道,不过秦公子风姿绰约,想来那姑娘定然也不差,否则秦公子也不会对人一见钟情。听说那姑娘家里人也属意秦公子,或许下回秦公子来,就不是一个人了。” 汗流浃背,冷汗涔涔。 洪太医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应药童这话。 一路上,裴晏虽未挑明,然洪太医一颗七窍玲珑心,也猜出沈鸾可能还活在人世,或许……是在青州。 若非如此,裴晏断不会抛下朝中政务,远赴青州。 思及适才裴晏轻飘飘的那一眼,洪太医心惊胆战,莫非秦公子中意的那家姑娘…… 他震惊望向裴晏,视线碰上裴晏那双冰冷眸子,洪太医立马收回目光。 不敢往深处想。 日光满地,树影婆娑。 世间万物静悄悄,倏尔,遥遥传来一记马蹄嘶鸣。 小药童搁下扫帚,踮脚往外眺望。 朱轮华盖香车缓缓自林中走来,秦钰驾着一匹白马,他高高坐在马背上,满脸堆笑,隔着车帘,和车上人说话。 眉梢眼角浸染喜悦。 小药童兴冲冲,手指朝秦钰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指:“师兄,那就是秦公子!” 洪太医当即望过去。 墨绿车帘挡着,朱轮华盖香车缓缓停在院前。 秦钰翻身下马,车帘掀开,最先下车的,却是一着藕荷色棉裙的小丫鬟。 洪太医瞠目结舌,那是……绿萼。 “洪……” 瞧见洪太医,绿萼险些一脚跌落马车,满脸的惊慌失措。 视线越过洪太医,望见枇杷树下的裴晏,绿萼一张脸霎时褪去血色:“五……陛、陛下?” 她惊恐松开墨绿车帘,身子挡在马车前,几乎挡住了裴晏所有的视线。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