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臂拉弓,眼睛不要一直盯着靶心……” 低着头,沈鸾轻声呢喃。 眼前忽的一阵恍惚,好似很久之前,也有人这般在自己耳边说过。 视野渐渐模糊,沈鸾看见观德殿的绿瓦檐角,看见檐角下系着的铁马,亦看见被宫墙切割成好几块的天空。 “抬臂,身子站直……” 那声音由远及近,好似自己在哪听过。 沈鸾凝神细听,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声音的主人。 “卿卿。” 许久未听见沈鸾的下文,裴衡狐疑转眸,漂亮的眸子轻望向沈鸾:“可是身子不适,怎的脸色这般凝重?” 沈鸾骤然回神。 那道笼于耳边的声音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裴衡一双温和仁善的眸子。 沈鸾摇摇头,只道:“是我方才走神了,劳累阿衡挂心。” 裴衡笑望她一眼:“从小到大,你叫我挂心的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了。” 沈鸾别过脸,不服气。 观德殿隐隐传来笑声。 裴晏立于树影下,指甲快要掐入掌心肉中。 宫墙绿瓦,这观德殿,他以前也没少踏足。 彼时长安郡主在骑射上一窍不通,倒是在穿着上下了功夫。一身金百蝶穿花箭袖,手握御赐的龙骨弓。 骑射场上黄尘满天,沈鸾连连咳嗽好几声,呛得她双眉紧皱。 然看见裴晏身影时,沈鸾一双眼睛又再次亮起。 双眸熠熠,好似天地万物只剩下一个裴晏。 “阿珩,你教我拉弓好不好?若是你教我,我定好好学!” “阿珩,我今日射中靶子了!” “阿珩,我何时才能如你这般,箭箭射中靶心?” “阿珩,古来婚娶定亲,需猎得大雁一只,阿珩能不能……” “咻”的一声。 凌厉的箭声毫不留情刺穿了裴晏所有的回忆。 他看见沈鸾穿一身海棠红盘金圆领箭袖,俯身垂首,望向裴衡一双眸子只剩旖旎缱绻。 她弓着身,小心翼翼教裴衡抬臂拉弓。又深怕弓弦锋利,扎伤裴衡。 裴晏以前如何教的沈鸾,她如今就怎么教的裴衡。 “阿衡,手是放在这一处的。” 终归是女子,纤纤素手无意碰到裴衡,沈鸾双颊飞快泛起红晕,极快极快缩回手。 面露羞赧。 对上裴衡目光,沈鸾窘迫移开视线,眼睫眨得飞快。 又怕自己不尽心,偷偷拿眼去瞧裴衡姿势对错与否。 含情脉脉,深情款款。 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裴晏隐在阴影中,忽的痛恨自己眼力极佳。 …… 寒冬刺骨,通向观德殿的台阶,今日却屡屡有人造访。 长裙曳地,裴仪披着一身狐狸纱大红斗篷,自夹道款步行来。 裴晏闪身躲开。 裴仪似有所发觉,忽而抬头,却只见北风骤急,萧瑟一片。 眼前无人,只有她和紫苏一行宫人的身影。 “紫苏。”裴仪驻足,左右张望,一双柳眉轻轻蹙着,“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紫苏仔细搀扶着裴仪,闻言只是一笑:“这大冬日的,哪来什么人?” 目光移至裴仪怀中抱着的异瞳波斯猫,紫苏战战兢兢:“公主,这猫儿要不交给宫人吧,省得抓伤了您。” 这波斯猫是方才来观德殿的路上,裴仪在路上偶然瞧见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