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少量隐卫和随从,本就是犯险之举,自然不能暴露行踪,以免招致灾祸。 而他此行的目的。 一来,是抱着那点微末渺茫的希望,寻一寻伊人的影踪。 二来,则是考察长安的风土人情,好为北朝的都城建设,做一番衡量借鉴。 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呼延海莫来到长安伊始,便有一种浓烈的可亲感。 他此行,便要走过司露从前走过的路,感受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他想知道,她为何会对这方故土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他要彻彻底底了解她。 穿行过秩序井然的坊间、走过热闹繁华的街市、瞧见异彩纷呈的各族人群,闻见酒肆美酒飘香、听着茶楼欢声笑语、感受着包罗万象、民风开化的景象…… 诸此种种,呼延海莫突然顿悟。 为何司露从前,会对长安有那么深的执念。 不知不觉间。 脚步未歇的呼延海莫,来到了平月坊,司平侯府的正门前。 府邸门庭阔大,匾额上书着“司平侯府”四个烫金大字,气势夺人。 两座硕大的青铜麒麟蹲在府门前,彰显着武将世家的凛凛威仪。 呼延海莫顿足停步,立在长街那头的檐影里,派手下去司府门前探听消息。 那名手下迈过长街,跨阶而上,来到司府门前。 他假作外乡人,想要来府中讨生活,对着府门前的护院打听起司家的现况。 “几位大哥,小人是塞外来的,不懂此地的规矩,想问问这侯府里共有几位主子要伺候,可还缺人手?” 他不动声色地问着,还从袖中掏出几定碎银,分给那几个护院,假意要来府中谋职的样子。 当然,他所说的这些话全都是呼延海莫授意的。 呼延海莫早已知晓,司露的父兄被大夏朝廷复用一事。 在他看来,以司露对亲人的依恋,若是她还活着,定会回到长安,回到父兄身边。 如此打听,或许能探听到一些口风。 只是那两个护院对视一眼后,给出的回答却是叫人失望的。 “如今府中家主只有侯爷和公子两人,府中家丁已足,不缺人了。你还是去别府问问吧。” 那人却犹不死心,旁敲侧击问道:“我明明听人说,司将军有一子一女,那小姐去了哪里,为何说只有侯爷公子两人呢?” 见他问及小姐,两名护院明显愣了愣,再次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复而笑道:“你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了,我家小姐前些年就远嫁他乡,不在长安城了。” 这些话术,都是司澧交代的,为的就是避免太后察觉司露归来,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些年,整个侯府从来都是对外宣称司露远嫁他乡。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司露每日进出府邸,也从未走过正门,都是从跨院的角门进出,隐蔽至极。 所以就算太后有意打听,也发现不了司露早已回到长安的事实。 面对护院如此回应,那手下也没法再多说些什么,只得悻悻而返。 呼延海莫驻足在长街另一头,长眸深沉,静静看着手下问完一切,前来回话,他虽面色不显,但心中早生波澜,连呼吸都是困难,那双袖笼中的手,更是不断地颤动着、骨节咯吱咯吱响,白得惊人。 那名手下回来,根本不敢看呼延海莫的脸色,只低着头据实回禀道:“陛下,属下打听到了,如今府中只有两位家主,司小姐……” “早已远嫁。” 远嫁? 还是…… 亡故? 这些日子,他没少派人在四处打听,可整个平月坊,乃至整个长安城,都没有打听到一丝一毫有关司露的踪迹。 而眼下,司府门前的两个护院,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抹杀了…… 他这么多年不敢去想的、逃避自欺的事,再次在心头浮现。 那一瞬间,呼延海莫只觉天塌地陷一般,心脏宛如被利剑穿透,绞痛难当。 他死死盯着那道府门,眸中满是绝望的痛楚,大颗珠泪,不可抑制地涌出眼眶,滚落面颊。 * 入夜,不少人看到,身躯高大的异族青年在胡人酒肆喝了一夜酒。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形容枯槁,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整个人彻彻底底垮掉了,只能来酒肆买醉,借酒浇愁。 可世人皆知,借酒浇愁唯有愁更愁。 来往的酒客、店家、伙计见此情景,也唯有摇头叹息的份,无人敢上前相劝。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