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我想岔了,我很自以为是,对不起打断你回忆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呃?” 她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她脑袋被按住,迎面撞在他身上。 夜色安静,群星无言。 薛无晦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边。 他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份凝重。他正在仔细感受着:活人肌肤的温度、湿润的气流,当他抚摸过她的头发时,指尖传来的触感…… 他慎重地,又有些茫然地感受着这一切。活着……他想要的活着究竟是什么?他本以为那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事实也许并非如此。活着也许并不难。 半晌,他才动了动嘴唇。 “……你还少说了一样。” 她挣扎了一下,费力地问:“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是按住了一只好动的松鼠或者什么,有点恶劣地继续按住、不准她动。然后他垂下头,靠在她发间。 “不止是你说的那些,我也能……感觉到你。”他低低地、有些费力地说出真相,“尘土,草木,汗水,甚至血的味道……它们都在。暌违已久。” 他眼眸半阖,看见她,也看见自己的身体。他的身影飘忽了一些,衣角变得半透明,头发的光泽也黯淡不少。这些都是力量减弱的标志。 他孜孜渴求的力量,他复仇的凭依,他所有计划的核心……就这么没了大半。 “云乘月,你根本是个灾星吧……是我一个人的灾星。” 他喃喃道:“我原本已经快要恢复成飞仙境实力,经历这么一遭,连洞真境都勉强。复仇……真是遥远得可笑。” 值得吗?放弃抵抗,就这么承认自己渴望生命而更甚于仇恨,值得吗?他尚未肯定。 他到底还是有些厌恶自己,觉得自己过于软弱,声音里带上了冷笑。 云乘月听了,闷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臂环住他,这样她就能把重量放在他身上。天知道她现在多累,浑身像散了架,每根骨头都在痛。换成平时她早就躺下了,而且会哀怨很久,觉得自己太亏了、亏大了,可现在她大概有点毛病,居然还想笑。 气笑的。 “是哦,你太惨了,惨得难以形容……只有洞真境呢,也就比我这个聚形境高出那么一二三四个大境界吧。”她呵呵一笑,“虽然这个时候,我好像应该同情或者安慰你,但一想到你‘惨’得可以随手把我打成这种样子,痛死了……嘶……” 不仅毫不同情,甚至还有点点幸灾乐祸好吧。 他手臂的力道轻了很多。 云乘月笑了一下,到底无奈道:“算了,有生机书文在,我会好得很快。这次我就不记仇了。” “你原来不嫌记仇麻烦?”他冷淡道,又顿了一下,声音弱了一些,“果真?” :嗯。 她又笑了一下,这回笑出了声,扯得嗓子疼。她有点后悔刚才说了那么多了。唉,她明明受了伤,很应该虚弱地躺平,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来着。 不过,再等等吧。 她笑够了,又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她站直了身体,清清嗓子,不是很情愿地开口。 “不过,假如你的力量真的很久都恢复不了,而那个仇人又真的很厉害……” 他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踌躇片刻。一旦说出这话,就代表她想要的悠闲日子愈发遥远,堪称远在天边,说不定一辈子都得不到了。真的要承诺吗?她心中很不舍,却终究叹了口气。 算了,说吧。还是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算了。归根结底,是她最开始要带他出来,过分自信地觉得能两全其美。能不负责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