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魔界因黑日倾颓,妖界天地木枯萎,人间地脉休寂,轮回不复,阴阳倒逆。” “我看见世间饿殍遍布于野,三界战火重起。我看见白骨堆积如山,死魂盘亘荒地,恸哭哀嚎,昼夜不宁。” “为延续世界之命络,世间大能逐一陨落。直到你横空出世之日,修真门派十不存一,各派弟子所剩无几。” ——滴答,错觉一般,是水滴落入湖泊的声音。 窗外飘零的雪似乎变得更大,风吹得更急。 “我要护的人与物事,最终一个都没能护住。” “……”望凝青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你认为这是我的错?” “我知道不是,即便没有你,此方天地也迟早湮灭。反而是因为你,世界才有一线生机。”玄微面上依旧无甚表情,“但人心如此,盛不住苦难,容器便会碎裂。” “维系世界并非一人之责,所以才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死去。我也好,爱人也罢,所有人都不过是熔炉中的蝼蚁。” “但你无法接受?” “不错,我要如何接受这可悲的天意?” “杀了我,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我知。当我继承那混淆天机的权能时,第一个扭改的不是你的命格,而是这岌岌可危的天命。” “你失败了。” “我失败了。” 因为亲自尝试过,所以知道希望有多渺茫。跋涉过同样一片湖滩,便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怎样广袤的海洋。 “你不信我。” “我不信任何人。” 玄微看着望凝青,望凝青看着玄微,他们知道,话已言尽,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你若要证明自己,那便战胜我吧。” 玄微话音未落,门窗突然大开,狂风呼啸而至,一切凌厉的物事都在咆哮,唯独最柔软最脆弱的雪花在空中突兀地停顿了一瞬。 “跨过我的尸体,跨过我的苦难,跨过我曾坚定不移而今却已破碎的道。向我证明,你比我更强。” 下一秒,漫天飞雪爆裂成无数刺目的剑光。 那落至掌心都会融化消散的白雪,世间最柔软、最寒冷、最脆弱的存在,却在那浮薄黯淡的天光下化作了最锋利凄惶的寒芒。 罡风呼啸而至,飘零的却是那纷纷扬扬、切肤剜骨的雪花。 心魔关构造而成的幻境瞬间崩裂,一股疯狂的威势承载着无穷的伟力朝着望凝青倾轧而来,仿佛一整个世界都在朝着她所站立的地方坍塌。 “这大道之多艰啊——”耳边仿佛传来了无数人的哀叹,那些怅惘、遗憾、不甘的情绪,就如同九天之上倒灌而下的海水,将望凝青湮没其中。 躯体变得沉重,手脚失去了知觉,天空下起了雨夹雪,那是无论如何遮掩都抵御不住的严寒酷烈。 那剑光兜头劈下,扬起的剑风削平了数座山头,草丛与灌木被拦腰斩断。望凝青听见远处传来的惊呼与尖叫,她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心魔关。 天罡剑,取山风之狂猎,择冰雪之严寒,拟大道之多艰。 ——拟大道之多艰。 玄微习剑千载,剑尊流传下来的止戈之剑,其中的“灵”或许早已与剑尊立道的初心背道而驰,但其神形意蕴却是拿捏出了十足的火候。 那些人世中的苦难,立道者蔑视它、凌驾于它,而玄微则被它们摧垮。如今,他将这份摧垮一切、磨损一切的罡风,指向了她。 望凝青微微瞠大了眼眸,那双如映霜雪的黑瞳中清晰地倒映出那寒冽而无形的风。 曾经,安青瓷站在同样一片苍穹之下,以同样毫无防备的姿态仰视着自己的师长,在最青涩稚嫩也最蓬勃昂扬的年纪,直面这摧折人心的道。 那时候的安青瓷,年轻、稚嫩、心中仍有野望,她知晓自己力有所不逮,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躲闪。 可是这踏上天途的道哪有捷径?这凉薄的天意怎容人心生侥幸? 望凝青握剑的双手猛然一紧,下一秒,她不退反进,迎难而上。 “晗光!”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逼出了远处旁观者声嘶力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