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夜空繁星密布,似是坠满了无数璀璨的宝石。 夜凉如水,方圆一里分外寂静,只有这百余人的呼吸声回响在夜风中,偶尔夹着一两声轻微的“咕咕”声。 昙达摸了摸绑在腰上的两个鸽笼,小巧的竹笼中分别关着一只信鸽,一只绑着红色的布条,一只绑着黑色的布条。 若城内真是谢无端,他就会放飞那只绑着黑布条的鸽子。 而现在,还不能着急。 他得耐心,耐心等着蒙巽那边发出的信号。 按照他们的计划,蒙巽以及那一千骑兵会从正面接近兰山城的北城门,吸引城内守兵的注意力,转移他们的视线,为他制造潜入城中的机会。 也就是说,蒙巽只是一枚弃子,或者说,死士。 大都尉要用他们这一千人的命去探路。 夜风隐隐地送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夹着断断续续的喊杀声。 听在昙达的耳中,这就是信号。 他再一次摸了摸腰侧的鸽笼,对着后方的一百人打了个响指,下令道:“进城。” 说着,他躬身从城墙根的那个破洞悄悄地潜入了城内,洞口的蛛网与尘土弄得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迎面而来的夜风中夹着一股子令人不适的古怪气味。 一眼可见银色的月光下,一具具白森森的尸骨歪七竖八地躺在前方地上,周遭空荡荡的一片,乍一眼望去,这就是个无人的空城。 昙达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唇角勾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 时隔近八月,他又回到了这个破地方。 上一次来,还是去年腊月破城的那天。 他随大都尉在城破后,直驱而入,杀了个尽兴。 这兰山城的人都是蠢的,明知不敌他们长狄,还非要跟着明赫父子力战,坚决不肯降,直战到了最后一个人。 哎,虽然他们就算是降了,等待他们的也是一个“死”字,但杀起来过瘾啊。 可以让他们排排地跪在地上,一刀杀一个,轻轻松松,也不用在城里掘地三尺地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 昙达发泄地踢了一脚,把脚边的一个骷颅头踢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出去…… “骨碌碌……” 后方,他带来的一百人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这个墙根的破洞钻入了城内,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了不少灰尘。 昙达转过身,打算先清点人数,却见身后的几人突地倒吸一口冷气,一双双眼睛猛然瞪大,那样子似是见了鬼般。 昙达微微蹙了蹙眉,下一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地上有道长长的影子,从他身后缓缓地朝他靠近。 那道影子在那一地皎洁的月光中拉得长长。 昙达心里咯噔一下,慢慢地转过了身,却见一丈开外,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俊雅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熟悉”是因为他见过。 “陌生”是因为对方周身透着一种似月下雪霜般的病弱感。 和他印象中那个如骄阳般灼灼,意气风发的青年判若两人。 但是—— 此人是谢无端! 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身穿一袭月白道袍,披着白色披风,眉目如画,那被夜风吹起的袍角翻飞如蝶,周身有种如浮云明月般的淡雅气质。 几步外的谢无端仿佛一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