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妃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绘声绘色地把王妃的话学了一遍,“还说什么怪她教女无方,她也管教不了这个女儿,从前她数落宁舒一句,皇上、太后反而要说她对女儿太过严苛,说唐家的女儿是明珠,将来的仪宾得让着、敬着、捧着。” 想起怡亲王妃说这番话时漫不经心的样子,承恩公夫人的心头像是有一股烈火在灼烧般。 ‘“娘娘,哪有这样的人家啊!您品品,王妃这话里句句带刺啊。我是想明白了,只要一日不解除婚约,宁舒是绝对不会告诉我们该怎么救嘉儿的。” “我真怕,真怕我和国公爷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说着,承恩公夫人又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可不敢拿儿子去赌,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凤仪宫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柳皇后坐在紫檀木罗汉床上,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承恩公夫人,食指的指腹慢慢地摩挲着袖口的镶边,衡量着利害。 承恩公夫人赌不起,皇后也是,柳嘉是她唯一的嫡亲侄子。 在她看来,其他庶出几房的男丁与她隔了一层,根本就看不上眼。 好一会儿,柳皇后的红唇间逸出一声无奈的轻叹,终于点了头,道:“好。” “这件事本宫回头会和皇上说的。” 为了侄儿,也只能这样了,宁舒这丫头脾气这般差,作天作地的,说不定真会要了侄儿的命。 皇帝让两家联姻,是为了给柳家找靠山,也是为了给大皇子找助力,朝中那么多显贵,也总有比怡亲王府更加合适的人家。 承恩公夫人闻言如释重负,喜出望外地抹了抹眼泪,赶紧起身对着皇后福了一礼:“我代嘉儿谢谢他姑母了。” “还是娘娘心疼我们嘉儿。” 承恩公夫人说了一通好听的话。 然后,也就不再久留,立刻告退了,心里还在忧心儿子的怪病。 承恩公夫人离开后不久,柳皇后就去了养心殿。 当天正午,皇帝派梁铮跑了一趟怡王府传口谕,寥寥数句,意思很明确,两家结亲不是结仇,事已至此,赐婚一事就此作罢。 这番口谕中透着明显的不满,可对于怡亲王夫妇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梁公公,”面对梁铮时,怡亲王笑得客客气气,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本王这女儿自小脾气差,连她三哥想要抢她的马儿,她也是照抽不误的,抽得她三哥抱头乱蹿,还得回过头去哄她开心。” “也是皇兄与太后自小纵着她,说什么皇家女儿,哪有事事顺从他人的理,宠得这丫头无法无天的。” “你回去跟皇兄说,本王定会让王妃好生管束的。”怡亲王从头到尾笑容满面,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梁铮干笑着应和几声,心下唏嘘。 连他都瞧得分明,皇帝的这桩赐婚委实不太地道,柳嘉无论门第还是人品,都配不上宁舒郡主。 但是现在,拒婚的不是怡亲王府,而是承恩公府,皇帝就是连想迁怒都不能,非但不能迁怒,为了安抚怡亲王府,连允诺过的郡王爵,皇帝都不好意思收回了。 而且,经过这件事,梁铮甚至隐隐感觉到,怡亲王说起皇帝时的态度多了几分疏离。 压下心头的异样,梁铮笑着拱了拱手:“王爷,那奴婢就回宫复命去了,不叨扰王爷了。” 怡亲王便吩咐了大管家亲自送梁铮出去。 差事办好了,可梁铮却心里有些不安,思绪纷乱,人也显得有些恍惚。 皇帝这些年来的处事越来越糊涂。 不管是对谢元帅,还是现在对待怡亲王府的事上。 这婚事若是真成了,也就罢了,为了郡主,怡亲王就不得不和柳家绑在一块儿。 可现在,这般来回折腾了一番,皇帝反倒是把曾经与他最亲近的同胞弟弟给推远了,兄弟间从此有了难以磨灭的隔阂。 若是以后真有什么变故……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