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像,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唇红齿白、翩翩打马过长街的少年,怎么就长成了这样病恹恹的年轻人? “承宗!”霍一忠把行李往湿漉漉的地上一丢,把人半抱起来,这么冷的天,这么薄的被子,他身上却热得烫人手,通身发烧了,烧得浑身无力,看样子不是一日两日了。 “承宗,醒醒!”霍一忠去拍他的脸,“承宗!” 承宗慢慢转醒,呼出一阵灼人的热气,那股仿佛要从肺里发出的咕噜呼吸声,也随之停止,他转了转眼睛,看到身后扶着他的人,想了许久,才认出人来,强挤出一个笑:“一忠哥,你来看我了。” 霍一忠眼睛都湿了,这还是那个成天缠着他们,要带他出去玩的小孩儿吗? “你等着,一忠哥带你去看病。”霍一忠把承宗放下,又从包里把一件大衣拿出来,盖到他身上,自己往外头走去,想找个人来帮忙抬下去。 可这个地方,人们住得很分散,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个屋子,里头没人,都出去干活了。 霍一忠走了快半里路,才见到一个带着斗笠,扛着锄头,披着蓑衣的人,他在背后喊了一声:“老乡,老乡!帮帮忙!” 那人却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走,霍一忠正要靠近他,却听到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背对着他:“我没空,去找别人。” 这把声音?怎么这样耳熟?霍一忠警觉,加快脚步,不动声色往前走。 那人察觉到霍一忠的靠近,还是以原来的速度往前走,却始终没有出手攻击他,霍一忠一走近,就伸出手,以闪电之势把他头上的斗笠拿下,那人回头,普通的五官,眯着眼,看着霍一忠。 霍一忠被这张脸镇住,脸上的表情收都收不住,老葛,那个已经死了七八年的葛大亮! 葛大亮的面容除了憔悴苍老了些,并无甚变化,他把肩上的锄头放下,对着霍一忠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霍老三,七八年没见了。” “老葛,你...你不是...你不是已经...?”霍一忠手上的斗笠掉到地上,不可置信,这是带着他去当兵的葛大亮? 当年的葛大亮只是个身手平凡的小兵,没有霍一忠那样出色的速度和力量,因此到了西南,很快就泯灭于众新兵中。 西南边境有个小国频频来犯,每次都是小规模的交火,葛大亮也被派了出去平乱,结果有去无回,那个小国的人在交战的地界买了十几颗地//雷,有人踏入其中,引爆//雷/区,炸飞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葛大亮。 这场火拼结束后,他们连他的尸身都没找到,最后只好给他立了个衣冠冢,霍一忠才十六七岁,哭得最厉害,这是他第一个失去的战友,还是和他一起当兵的朋友。 “我没有死,我看到你们给我立的衣冠冢了。”葛大亮的声音很平静,完全没有了那个混子的气息,整个人的气质沉淀得像是千百年来,沉默不语的土地,“我一直跟着承宗,从七八年前开始就跟着,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是老首长和夫人的吩咐。” 霍一忠不懂,他坐在田埂上,忘了要带承宗治病看医生的事,他时不时看着老葛:“大亮哥,何至于此?” 老葛却没和他叙旧,而是说到承宗:“他的病是拖出来的,肺感染,有个老中医给他把脉,说是内里炎症,这里气候本来就寒湿,更不好治。遇到和他大哥承业一样的问题,没有抗生素,但抗生素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还是要找大医院系统治疗,山里能退烧的草药不顶用,他容易发烧,三天两头发作,下不来床。” “老首长和夫人知道吗?”霍一忠的思绪被老葛拉了回来。 “估计心里有点谱,但是不知道得这么具体。”老葛猜测道,又和他说,“你往回走,有一个寨子,寨子里有个卫生所,里面有抗生素,很珍贵,里面的医生轻易不给人开这个药,用铁锁锁着。”他看着霍一忠,意思很明显。 “偷?”霍一忠问他,“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去?” 老葛面露苦笑:“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城里来的臭老九,住牛棚,担牛粪。那些带着红袖章的小兵分了三个小组,每日抽查点人数,只要出了那个渡口,马上就会有人通报,动也不能动。” 霍一忠了然:“承宗怎么没和那些下乡的知青住一起?” 说到这个,老葛有些恼怒:“不知道上头是怎么安排的,有人和生产队的人说,这人情况特殊,上不上工都行,但别饿着他。下乡的知青都要苦哈哈地耕地种田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