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戒尺飞快地打下来,萧青冥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到一阵飞掠的凉风,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到实处。 那戒尺堪堪在手掌上方停顿一瞬,末端打磨过的圆角,如同蜻蜓点水般撩过手心,便收拢回去。 他只觉掌心像被一片羽毛挠过,又轻又痒。 萧青冥忍不住去看喻行舟的脸,后者却早已侧过身,重新举起书卷,老神在在地读起来。 喻行舟半张脸都被书遮住,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段线条优美的下颔,和一弧温柔浅笑的唇角。 萧青冥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小小愉悦,拢了拢手心,算喻行舟识相。 他心痒痒地,禁不住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表情,在椅子上挪动一下,再挪动一下,肩膀微微往左倾斜,眼看着书卷后挡住的脸即将暴露在他视线里—— 一把戒尺冷不丁贴上了他的脸颊。 “陛下。”喻行舟沉稳儒雅的声线从上方飘来,含着几分低沉沉的笑意。 戒尺稍微用力,一点点把萧青冥探出来的脑袋推回去,重新坐正。 萧青冥懒洋洋拖长了音调:“你慢些,朕没听清。” 喻行舟终于如他的意把书卷放下来,露出一张眉眼含笑的俊美脸容,静谧的眼神如同三月春风般柔情如水。 四目相对时,他再三抿了抿嘴,最后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似的,戒尺在对方脸颊上轻轻一刮,放柔了口吻:“好生听课。” 萧青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竟仿佛找回了一丝幼时挚友的影子。 那时对他千般好,万般宠。 他心念一转,不由失笑,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记着那些少不更事的事做什么。 自己早已不是当年任性妄为的小皇子,对方也早已不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不一会,又听喻行舟的声音继续道:“……因而国家若是政通人和,便有祥瑞。倘若天子违背天意,倒施逆行,天就会降下灾祸,警示君上……” 萧青冥的思绪从杂七杂八的事收回,一听这句话,眉头不由微微拢起。 喻行舟像是时刻都注意着他的神情,停下讲课,问:“陛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青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注视对方的眼睛,淡淡道:“天人感应之说,朕不以为然。” “哦?”喻行舟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愿闻其详。” 萧青冥缓缓站起身,从书桌后绕出来,推开文华殿的窗户,轻缓的春风立刻拂面而来,轻轻扬起他披散的一缕长发,也送来的花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日出日落,四时交替,春雨夏雷秋霜冬雪,这些天候变幻,都是天理。” “地震山洪,干旱海啸,亦是天理。” “天理,即自然万物变化所遵循的规律,天道并非无常,只是凡夫俗子难以用肉眼穷尽这些多如繁星的规律。” “在人诞生以前,天理就存在,在人诞生以后,天理也依旧。” 萧青冥回过身,走回书桌前:“国家之兴衰,在于君王贤明,在于臣子务实,在于军队奋勇,在于百姓劳作,恰恰不在于天是否有祥瑞或灾祸。” 喻行舟沉思片刻,又问:“陛下所言也有些道理,可此乃圣人之言,千百年来儒学都是显学,君王相信,臣子相信,百姓也相信。” “陛下莫非要推翻圣人之言?何况,陛下这番话说出去,恐怕大家只会认为陛下学识不精,没有精通圣人的要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