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化的雪山之巅。 “资深专家”也没了兴致:“你在这儿等着吧,电工来了之后看看情况,我去车里躺一会儿,早上起得太早了。” 他离开之后不久,配电站的工作人员就到位了,表示已经重新接了线路,小徐快速地排查了一下各个教室内的空调,都能正常运转。他在教室最后检查空调的时候,学生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学期刚开始不久,连坐在最后排的同学都聚精会神。 小徐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盯着讲台旁那个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穿着中山装的男教师,忽而一阵恍惚,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离开,就在教室后面静静站着,直到下课铃响起才如梦方醒。 学生的天性还是爱玩,一到下课,大家就四散出教室,来到操场之上,那位老教授收起教案后,来到小徐身边,老花镜搭在鼻梁上,眼神从上面的缝隙射出来。 “小伙子,你也对物理感兴趣?” 小徐摇摇头,有些害臊地离开了。 他心里想说的是:我其实对您比较感兴趣。 这个瞬间,他无比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 …… 日头已经攀上天空最中央,火辣的阳光直射下来,空气蒸腾,似乎具象化成了浮在半空中的沙砾。这沙砾混着工人们的汗水一起,形成地基,形成水泥,形成砖瓦。 尘土飞扬,透过建筑工地蓝色挡板的缝隙,蔡彬能看到一座似乎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建筑——灰色的圆锥状主体拔地而起,犹如坠入地球的天外来客,四周有祥云般的步道蜿蜒环绕。圆锥的顶部做了镂空处理,三根孤零零的“绳索”拴着一个碟状的圆盘垂下来,把整个建筑变成了自远古洪荒时代夺路而出的祭祀台。 这里是广汉市三星堆博物馆青铜馆陈列改造工程的收尾现场。工程早在去年就基本竣工,三通一平工作完成后,空调系统的更新迭代开始了。一大早,蔡彬就坐在皮卡车后斗,跟几个工人和空调部件一起吹着风来到此地,忙活了一上午,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 连续几天的盒饭吃得蔡彬有些难受,他到工地外转了转,有很多附近的村民骑着三轮车,驮着自制的炉灶在门口做起生意,炸串炒饭,炒菜炒粉,花样很多。蔡彬看了一圈,点了一份炒粉回到工地,跟其他工人蹲在一起。 几位老工人边吃边喊,大声交流着只有他们能get到笑点的俏皮话。 “老赵,天天在这儿做活儿,那三星堆你看过没?” “你白在这儿生在这儿长了,三星堆,广汉人谁没去过?” “这话你可错了,那北京人天天去故宫啊?小区里宣传画都看腻了,谁花钱进来买票看那些土疙瘩。” “我还真进去过。” “你讲讲,里面啥样?” “那三星堆面具,眼睛支出来一大块,跟大螃蟹似的,说是根据他们首领的样子造的,那首领叫什么……” “蚕丛嘛,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你到底是不是本地人?” “哎,对就这名,我进去一看就乐了,眼睛长这样,那不是甲亢吗?只有得这病,眼睛才凸出来一块。” “哎?你说话就说话,别夹枪带棒的,我甲亢好多年了一直吃药控制,你不知道啊?” “就知道才这么说的。不知道我还不这么讲了呢!” 一个不合时宜的外地口音打断了众人的笑骂。 “哎,兄弟们,咱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阿凯的啊?” 蔡彬摘下安全帽,脱掉工服,光着膀子大口嗦粉,跟身边的工人们没什么两样。 其中一个年岁偏大的工人把头从盒饭里抬起来,嘴边油光锃亮,拿筷子一指,含混不清地说:“那不就是阿凯吗?” 蔡彬忽而失重了,仿佛从万米高空坠落,心就堵在嗓子眼狂跳不止,下一秒就会蹦出来。他紧闭双眼用力呼气,终于平稳落地。 他顺着老工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着工服,头戴安全帽的工人缩在角落里,独自一人享用着午餐,显得和其他工人格格不入—— 最重点的是,他面对着施工挡板,背对着众人,蔡彬换了几个角度都看不清他的脸。 蔡彬手心的汗一下比身上出的还多,他掏出手机,长按“1”,那能直接联通他的紧急呼叫人程兵,手机屏幕刚跳转到拨通界面,他一下就把电话挂掉,放下手里的炒粉朝那人走去。 蔡彬尽量让自己脚步轻盈,直到那人身后,对方也没有发现他。他点了点对方的肩膀,喊了一句:“阿凯?” 对方吓了一跳,一下就站起来,作贼一样回过头。 不是,不是王二勇。 那是一张蔡彬完全没有见过的脸。 他手捧着铁质饭盒,嘴里塞着半根鸡腿,一看就是家里给准备的午饭。 蔡彬笑骂道:“你这人,自己吃独食是吧,好像怕我们跟你抢似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