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人看自己铺在桌面上的资料,程兵索性一收,摆了摆手,合上沉重的眼皮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在里面的时候,程兵每天起得比今天早多了,可他现在却只觉得疲惫。 车头经过铁路交口,车厢一阵晃动,程兵睁眼望向窗外,几辆列车正沿着扳道岔调整过的铁路,如高架桥般或平行,或曲折地错过。京广线、沪昆线、湘黔线……火车头没有方向盘,列车只能沿着铺好的铁路抵达预设的终点,无法跨线,无法调头。 突然,程兵在并排的车厢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跟程兵一样,穿着灰夹克,眉眼间藏着在公安系统内奋斗过的锋,程兵耳边似乎响起那熟悉的骂声。他一阵恍惚,眨眨眼再仔细看时,两辆列车错车结束,车窗外只剩下灰蒙蒙的湘潭大地。 程兵宁愿相信,刚才那只是对面车窗反射出的影子。 他看到的就是自己。 他再次弯下倦怠的脊梁,把自己埋困在一方桌面之上,又抬起头时,列车已经跨过巫山山脉,一头扎进四川盆地。窗外细雨连绵,在车窗上形成倾斜的细线,秋风把一片尚未泛黄的树叶拍在窗户上,依然茎脉分明。 另外三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语气兴奋。见程兵醒来,小徐递过手机,指了指屏幕。 屏幕上是一如往常的桌面,几个零零散散的图标之间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程兵露出疑惑的表情,小徐又精确地指了指屏幕上的日历。 “程队,9月21号了。” 想不到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程兵一会儿觉得七年颇有分量:时代变迁,信息爆炸,压得他喘不过气;一会儿又觉得这七年轻飘飘的,似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期待同样的结果。 蔡彬正在旁边啃一个酱鸡腿,他喉结滚动,狠狠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声音似乎都透着油光:“刚刚我问了问菩萨,它说这是个好兆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哪天出的事儿,哪天给事儿了了。程队,没准我们下车就能在车站堵住王二勇。” “只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一罢了。” 程兵不动声色地把小徐的手机推回去,又把收起的资料摊在桌面上。 追逃工作从没有一步到位的捷径,如果真能快速得到结果,那也是竭尽全力之后的幸运。 “现已确认,王二勇弄了张假身份证,改名王凯,潜伏回了四川德阳。我已经把这个消息同步给了杨剑涛。更可以确定的是他一直没换行当,咱们就从德阳的各个空调维修公司开始摸排。” “是!程队!” “这次我们打法有所不同。”程兵再次用上了磁标和地图,“长沙的经验让我明白了,效率是最重要的,王二勇狡兔三窟,在一个地方根本待不长,很可能再次离开,或许我们已经在错过的过程中了。因此,不能像我之前一样,在同一家维修公司干的时间太长,摸排清楚该公司的人员情况,尽快离开,开展下一家。” “程队,”廖健举起手,“这样会不会有问题?” 他想起了之前在长沙时,保安公司都会互通有无的情况,这样频繁跳槽势必引起注意,没等摸排到王二勇,自己先变成了易被王二勇发现的目标。 “这里跟长沙不一样。”程兵狡黠一笑,示意众人看向地图,“因为山峦和水系的分割,德阳各主要街道不像长沙一样呈中心放射状,而是沿交通要道和铁路线建城,有点深圳那种卫星城的感觉,中心和中心之间离得比较远,沟通不会太多。” “看着可不小。”蔡彬开了句玩笑,“这要开出租,感觉比在长沙挣钱……” 小徐点了点地图:“程队,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得……” 程兵表示肯定:“对。我的计划是,我们下车后先在车站附近找个地方暂住,我把空调维修的整个流程和主要技巧教给你们,这段时间大家也可以在四周摸排摸排,万一真像老蔡说的那样,在车站就按住了王二勇,你们也不用学会修空调了。” 最后,程兵又把磁标分别落在地图各处,像一位通览沙盘,指挥大型作战的高级将领。 “小徐,之前一直在网吧值夜班比较辛苦,我把罗江区留给你,这里环境稍微好点。” 小徐摆着手就要起身移动磁标,被另外两个人伸手按在座位上。 “听程队话!”廖健和蔡彬异口同声。 “剩下三个距离较远的,德阳下辖的县级市,我们三个人分一下。”程兵三下五除二把磁标固定好,“老蔡去广汉,老廖去绵竹,我去什邡。先分开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排查出结果,我们再会合到车站附近,重点盘查情况最复杂的旌阳区。” 分开行动,很多紧急情况四个人不能马上互相照应,他们又敲定了很多细节。 比如说,遇到疑似王二勇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保证不丢失线索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联系其他人,四人会合再商议下一步情况。 实际上,这会导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