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要懂农桑,尤其是外放到地方任一方父母官的,到任之后在农耕上要吹糠见米,不滥用刑罚,动不动就将壮年的农民投入狱中,少变着法子折腾农民,又建议蓄养耕牛,改进农具,提供经济作物种子等等……颇花费了一番心思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字左右的对策耕桑。 一千字的耕桑之策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只是虚晃一枪,放了个烟雾弹而已。接下来,卫景平用极其痛心的语气提及盐铁专营、卖爵、发商生息这三条,并陈述自己的观点“君子生财有道,断不可用以上手段损下以益上,杀鸡取卵涸泽而渔,……”,对啊,我只告诉你有这些快速敛大财的途径,但我说了那不是正经路子不主张你用,要是你非要用,那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殿试之后初涉官场,就算授官也是个微末小官,手怎么也伸不到这些事情上去……只用了区区100来字虚虚点出来后,草稿就打完了。 他停下笔看了一眼沙漏,见离交卷还有一个多时辰来得及誊抄,就稍稍休息了片刻。 貌似他在策论最后一段不起眼的角落里提及的三条放在习孔孟之道的士子笔下有点惊世骇俗了,毕竟不大合儒家的圣人之道呢,不过卫景平倒不怕,反正在字里行间是被他贬为兴利剥民之道他作为君子坚决反对的呢,谁能挑出不是来。 当然这都是障眼法,云骁帝不傻,自然能看出来他这篇策论隐藏在其中的捞钱术,前头的那些帝王都靠他们暴富了,这作业还能不抄吗。 不过他有一点很是期盼,那就是“发商生息”这一条,想着日后要是能一手建立起类似后世的银行系统,运作天下之财,天天数钱数到手软,卫景平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悸动。 他抬眼快速扫了一眼同年的作答情况,似乎这次的殿试策问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了。 卫景平心道:一路从县试考到会试的同年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无非治经扎实,八股文章做得好,而一旦撇开文学性,需要解决棘手问题实操的时候,会卡住很多书生意气过重的读书人,让他们发懵不知所措了。 所以这次云骁帝亲自命题,将他眼下发愁的事情抛给新科贡士们来解,不仅能集思广益,说不定还真能挑出有才干的务实能办事的贤才。 卫景平不敢说自己答得有多完美,但同年之中一定有人写出了流放后世,日后被代代观摩学习的策问文章,甚至会影响到朝代更迭历史进程,他相信一定有的! 古代能人之多,穿越过来之后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缓了会儿,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静下心来再一次一字一字检查完草稿,准备套格式誊抄到答题纸上。 策问开头的格式为“臣对:”,而后另起一行写“臣闻帝王之临驭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结尾要用一段遣词造句的马屁,用以吹捧皇帝的贤明,另外附上“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一句,最后另起一行以“臣谨对。”这仨字作为通篇文章的结语,就完事了。 等他誊抄完毕,这时,大抵是怕贡士们中途饿了渴了,宫中的太监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交给礼部的官员,劳他们给每个考生分了点吃的喝的。 不过大家都只敢吃一两口点心,渴狠的才会沾沾杯子尝一口润润,交卷之前,谁愿意耽误时间跑一趟茅房呢。 万一中途走岔了路或者被意外发生的事情给绊住了,殿试岂不是考不完了。 而主持殿试的礼部官员,读卷官及监视官、掌卷官的各位老大人们,已经轮番出去解手好几趟了,每人去之前都是一副内急的神情,回来之后则一身轻松舒爽,坐在太师椅上优雅地品尝着点心配茶水,叫久坐不动的新科贡士们好生羡慕,立刻激出笔下文思泉涌,直想赶紧写完交了卷好能畅快地吃喝拉撒,到了这时候,他们平日里读书练字下得苦功夫便显出来了,一手乌黑方正的馆阁体,从笔尖流泻下来,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一开始被贡士们在心里头骂成狗屁玩意儿的偏题也被他们写成了花儿,呈于答题纸上了。 很快,鸣锣之后,掌卷官进来一一将试卷收上去。 卷子收上去之后,礼部尚书温弥领着他们去了文华殿的偏殿,那里已经摆了餐桌,桌子上放着每人一份分餐的菜肴,有一碟子小菜、一块东坡肉、一条红烧鲤鱼和一份汤,分量不大,但细饪精烹,能让人浅浅地饱一下口福。 贡生们这会儿饿过头了,不甚细嚼慢咽地很快吃完了饭,各自文质彬彬地起身行礼致谢,等候礼部官员进一步的安排。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