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安的住处和办公处,外头由一圈篱笆围起来,上面缀满了蔷薇花。 顾世安有些随意地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瞟了卫景平一眼:“来的挺早。” 卫景平长揖一礼,蹩脚地道:“见过顾先生。” 顾世安看着自己一年花12两银子“请”进来的学生,笑得跟老父亲似的:“你跟我不必拘谨。” 卫景平:“……” “想过进了书院是来做什么的吗?”顾世安问。 卫景平:“……” 当然是来念书考科举的,不然呢。 “考童生,当秀才,中举人……”这么答能让顾世安满意吗。 不,大概只会让他嗤笑。 卫景平苦苦思索,想了个高级的答法:“《礼记》中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1’,”,《礼记·大学》开篇的“明德、亲民、至于至善”和“修、齐、治、平”的思想,几乎是儒学所要求的读书人的标准理想,这么答应该没大错吧:“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2” “学生,为‘近道’而来。”他大声道。 顾世安想打嗝没打出来,噎了一下:“那你怎么‘近道’,说来我听听。” 卫景平:“……” 这就有点故意为难他的意思了啊, “进了书院自然是要考科举的,学生想以科举为征途,有朝一日或能‘修身、齐家’,不过,学生想着,虽这么说显得学生志存高远,但学生内心以为却未必要终身吊在科举这一条路上,也存了边走边看的心思,要是日后学生愚钝不堪,无法在科举上‘近(teng)道(da)’,”卫景平赧然一笑道:“后面的事,学生还没有想好,总归天无绝人之路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日后的事,他现在怎么能说得好。 他断然不会头发白了还在考秀才考举人。 顾世安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道:不错,此子擅变通。 或许一开始就拿出十分的狠劲儿拼尽全力誓要登科的未必能走得长远,那样的人往往经不住半途忽然而至的挫折。只有心态平和的人才能有韧性,在科举的浪潮中崭露头角啊。 卫四能有如此心态,日后必不叫他失望。 顾世安收起散漫神色,肃然道:“你能从一开始便‘志存高远’,又知科举不是探囊取物,想好了万一失意之后的应对之策,这很好。” 他拿出开智笔,蘸着朱砂,在卫景平两眉之间点了个朱砂点。 从今天起他就是白鹭书院的一枚蒙童了。 顾世安放下笔,拿出好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些类似算式的东西,哼了声道:“那题我会。” 卫景平想起来了,先前他给顾世安出过一道粟米换糙饭,小麦粉换包子、馒头,求繁楼一日客源多少的问题,其实当时他就是随口一诌,自己都还没细想过解法呢。 “多少?”他问。 “你先告诉我你算出来的多少?”顾世安鸡贼地道。 卫景平眉眼弯弯:“听许掌柜说,繁楼淡季一日有500来食客,旺季有800来食客。” 这不用算呀,找许德昌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顾世安瞪了他一眼,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对顾小安道:“带他去见程先生吧。” 等没人看见的时候他能狠狠地拍几下桌子吗? 气,十分气。 书院算上顾世安,一共有三位先生,一位是治经的温之雨,另外一位,就是教四书和琴棋书画的程青。 卫景平深揖一礼与顾世安告别,跟着顾小安去见程青。 白鹭书院地儿大,先生们住宿的条件不错,他们分花拂柳向山上走了约摸有小半里地,远远看见一身材中等的男子穿着青色长衫伫立在三间瓦房前,顾小安道:“程先生。” 程青转过身来,看见卫景平弯下腰来笑道:“你就是卫景平?” 卫景平作揖道:“程先生好。” 寒暄过后,程青拿出一盘子四五厘米见方的纸片,纸片的正面写着字,反面也写着字,两个字的音节相同,比如“天”的另一面写了个“添”字,“文”的另一面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