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正在路上缓慢行走的马车上,坐着两个人。 阮呈玄和颜瀚海面对面坐着。 两人都是径自不言,只能听到马蹄敲打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 “那女子……” 阮呈玄突然苦笑:“够狠的!” 只手布下如此大局,嘴里还在示弱,转头坑了葛家近百万两银子。 这还没结束,又一把火烧了自家的仓库。 不管仓库里的丝绸是否如数,但要布这么一场局面,必然要下血本,换做男人都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偏偏她就做了。 是的,虽暂时二人并无证据这一切都是颜青棠做的,但两人会猜,这一场事后,谁得利最多? 看似颜家最惨,博买输给葛家,丢尽了颜面,要上缴的岁织又被人烧了,不知要亏多少银子进去。 却让葛家背上了黑锅,又避开了上半年的摊派。 而葛家呢? 先不说最近疯跌的丝价,让葛家亏了多少银子,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颜家和葛家博买一批生丝没赢,葛家到手两千担生丝。 如今缺了颜家的上缴,严占松大概会很头疼上半年的岁织从哪儿找补。 即使不考虑岁织,那一伙儿人吃相难看惯了,才不会管年景好不好,能不能产出丝绸,只会关心有没有生意做,有没有银子分。 那用谁来填补? 自然是江南第一大商葛家。 葛家可被她坑死了。 而葛家若不想填这个坑,必然要想法子,严占松和卞青之间虽为同盟,但并非没有间隙,葛家左右逢源,必然要借着卞青的手,来躲避织造局的岁织摊派。 可少了岁织,动的就是严占松的官位,所以双方必定会内斗。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正好借此机会,我们也该做一些事了。至于她那儿,还是由你接触,争取将其拉拢过来。”阮呈玄道。 说着说着,他竟有些激动:“此女是个人才,若是男子,必定是个枭雄,若能拉拢,必定如虎添翼,师弟你要努力啊。” 颜瀚海心中苦笑,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看着车窗外的眼神幽深。 其实纪景行也很震惊,不过他的震惊早在昨晚那边火烧着颜家库房,这边她喊着教他打马吊,就过去了。 离开画舫后,他回了青阳巷。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 她还穿着昨晚那身衣裳,但肉眼可见一脸倦色。 “事情可办好了?” “哪有这么简单,两人还闹着呢。”她打了个哈欠,道,“一夜都没睡,我困了,去睡一会儿。” 说到睡一会儿时,她故意看了书生一眼。 果然,她前脚进屋上榻,没一会儿他来了。 “快上来。”她拍拍床榻说,又嫌他动作慢,三下两下帮他把外衫脱了,让他来床上躺下,又趴进他怀里。 “我要睡一会儿,中午别叫我吃饭,你帮我把头发拆了。” 见她说得如此顺口,必定是这么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了,因为每次她的发髻都有些碍事,他兴起了就会三下两下把她发髻拆了,也算无师自通。 纪景行顺着顺序,一一拔掉她头上的簪子,放在一旁。 拆完了,不忘帮她顺了顺长发。 这期间,他一直凝视着她闭着眼睛的脸,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在她脊背上轻轻抚触着,眼神深邃。 今天大概整个苏州城都不会太平静,她倒好,还不忘回来让书生抱着她睡觉。 回忆近日发生的一切,整个事情的脉络终于清晰。 那股迟来的激荡,终于在此时袭来,压抑不住地从骨头缝里往外泛着,在他心里翻涌,在他胸间激荡。 他想克制,克制不住,想抱紧她,又怕自己克制不住弄疼了她。 “你怎么了?” 她闭着眼睛问,在他胸膛上摸了摸。 感受到从他身体传出的微颤,她还以为他又在想什么坏事,眼睛都没睁开,在他胸前拍了两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