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老大爷像见了鬼一样,一脚油门踩到底——嗖! 方彧向后踉跄一步。 汽车疾驰而出的速度带起一阵旋风,卷过她的衣角。 “……” 她站在原地半日,才回过神来,拉了拉口罩,继续往里走。 地上的住宅已经被物理推平了,只剩下一个地窖般的小门。她钻进去,沿着楼道向下走。楼道里很黑。她住这里时,灯也常坏,但给人的感觉却没有这么黑。 门没有锁。她敲了两次门,没人回应,便一推入内。 方彧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于是环顾四周——房间完全保持着她离去时的模样。 看来,户主先生并没有如其言立刻转手租出去,是想待价而沽吗?可惜,还没来得及沽出去,事情就发生了——不知道他是去了桑谷,还是已经在动乱中丧生。 她胡乱地想着,摸黑坐到床上,从裤兜里掏出那封信,迟疑片刻,还是拆开了。 兰斯的字迹很俊秀。 姐姐: 我本来想写“方彧”或者“喂”的,但考虑到你是会留名青史的人,这封信将来大概也要进博物馆的,还是庄重一点吧,免得让后人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家伙。 方彧不觉莞尔:“哎呀。” 兰斯继续写下去: 问题是,如果我要死了,我该对你说什么呢?真难想象,因为我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死——可是班长非要求我们写遗书,唉,形式主义。 现在假设我死掉了。 首先,我觉得你应该高兴,因为你彻底自由了!感情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尤其是亲情。这段先天性的、无可选择的关系,居然以一场注定降临的死亡告终,实在很残忍。 祝贺你,你早早解脱了,从此不必再为失去谁而惶惶恐怖,你有更多精力投入其他事,这很好。 其次,我也很为你担心。你要记得按时洗衣服,整理房间,只吃肉不吃菜是不行的……哎呀,说了也没用。 总之,我如果死了,你还是买个全能的保姆机器人吧。或者给克里斯托弗买个身体吧。对,不是有抚恤金吗?可以用笔钱来买。 说到钱,姐姐,你对金钱的观念太淡薄了。你得学会记账…… 兰斯的笔迹戛然而止。 方彧可以想象——他只写了一半,就接到了洛林下达的通往死亡的命令,于是匆匆把纸折好,交给自己的室友。 她垂下眼,许久没有动作,像壁橱里的泥塑。 门外传来咕咚一声。 方彧苦着脸,抬手抹了抹眼睛。 突然,黑暗中白光一闪。手电筒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 “唔?”方彧还没反应过来,光束又被噗地熄灭。 一道影子从黑暗中窜出,向她扑来——下一刻,她被重重撞在床角,险些撞碎脑壳。 “唔!” 方彧就地一滚,试图向斜侧里躲避,脑子不在状态地转悠: 这么快就有人要暗杀我了?我最近有得罪谁吗? 好像没有啊…… 刺客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嘿嘿笑着手往下走:“贱货,落到你大爷手上——”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一道身影破窗而入。 方彧只感到喉咙一松,空气重新灌入肺部:“?!” 再抬头,刺客已被一脚踹开到数米之外,跌倒在地,大惊失色:“你你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哦?这话是不是该让我来问问您呐。” 弗朗西斯卡·洛林中校醇厚的嗓音响起,伴着一声枪栓拉到底的声响:“够了,不许动!” “……”方彧默默爬去开灯,灯光亮起。 她一愣,对面的显然不是一位刺客。 他破衣烂衫,胡子拉碴,光着脚——没有这么穷困的刺客。 方彧低下头,看看自己差点被扯开的领口,反应过来:“……哦。” 洛林咬紧牙关,气得要爆炸。 这位司令官阁下,语气居然是“还挺高兴的恍然大悟”! 方彧坐在床上系扣子。 看看被五花大绑的无量子兽流民,又看看怒气冲冲的洛林中校。 她扭过头,努力动用不多的社会经验:“别踩着他了,小心踩坏了,报、报警吧。” 洛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