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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到的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那天,宁唯萍疯了似的翻遍整间屋子,喊着姐姐的名字跑遍桂村,跑遍附近的山与溪流,跑了一天一夜,喊得嗓子再发不出声音。

    她摔倒在水坑里,反射出月光的水面映着她脸上的无助与空茫。

    她没有悲伤,因为重逢和离别都来得这样突然,所以无处说起。

    过了许久,宁唯萍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村子里,她无法冷静思考,仿佛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可怖的幻梦,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梦醒。

    可她于家中枯坐数日,依旧没有从这个梦里醒来。

    直到戏班班主敲开她的门,说今日是村长生日,让她亲自登台,为那位和蔼的老爷爷唱一出庆生的戏。

    村长爷爷是村子里最年长的人,宁唯萍这一辈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鲜少管事,一把年纪了还乐呵呵地当他的孩子王,掏鸟蛋玩泥巴,下河捞鱼捉虾,哪里有孩子,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位爷爷,尤其是曾经被他带着钓过鱼、逮过麻雀、烤过红薯和小河虾,被他掐着脸蛋喂麦芽糖吃的宁唯萍。

    听到村长爷爷的名字,宁唯萍终于如梦初醒,强撑着走出房间,在太阳底下晒干净骨头缝里渗出的霉味,然后好好将自己拾掇出个人样。

    在井边洗脸洗头发的时候,她看着涟漪里自己模糊的脸,坚定了日后要做的事。

    无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真是梦,不管姐姐是真的回来了还是她的幻觉,等村长爷爷寿宴过了,她都要离开村子,出发去寻找姐姐。

    带着这个想法,宁唯萍打起精神,吊过嗓子背熟唱词后,扮妆换衣服,走上戏台。

    此时正值冬日,天黑得早。

    戏台早早把灯点上,村民们提着灯笼,簇拥着村长爷爷坐到了第一排。

    村长爷爷换上新衣服,一件大红色的棉衣,喜气洋洋地坐在台下,笑眯眯地向她挥手。雪白的长眉毛垂在眼尾,像年画上的寿星公,慈祥得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宁唯萍掩嘴轻笑,捏着水袖作势要回应,可一句“福如东海”尚未说完,灭顶之灾已至。

    她的村长爷爷,她的叔伯婶子,她的戏班师父。

    她亲眼看着一砖一瓦落成的房屋,期盼瑞雪兆丰年的田地,从村头长到村尾的狗尾巴草。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

    她的一切。

    还有她自己。

    通通被打碎魂魄,撕裂身体,剥夺生命力,灌进鬼面杀阵下赤红的阵纹,做了别人的垫脚石。

    宁唯萍幸运又不幸,没能在灾难降临前念完那段口诀,做完那套指印。可这些不完整的努力却偏偏保下了她一缕残魂,让她流连人世,并看见了桂村的后续。

    她看见幼时有一面之缘的书生踏着狂风惊雷而来,信手镇压村民们的不甘,驱散杀死他们引发的因果,蒙蔽天机转移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劫难,将从村民们身上掠夺而来的生命力通过阵法输送到远方。

    远方是一座云缭雾绕的青山,山上有清风明月,红梅白雪。

    清澈的月色里躺着她死去已久的姐姐。

    书生爱怜地看着她,以最温柔的神色,行最酷烈的手段。

    他在用桂村所有人的命为她换命,让她复生。

    复生之术悖逆天道,施展过程中自然会引来诸多秽物。他无力处理这些秽物,便将它们转移至桂村旧址之下,布下阵法封印镇压。

    于是宁唯萍的村长爷爷,叔伯婶子便连死都不得安宁,自此沦落到万劫不复之境,既要承受灵魂破碎的痛苦,也要在鬼面阵下日日夜夜地煎熬。

    她只剩一缕残魂,游荡在桂村的废墟之上,被困在桂村的断壁残垣间。每日每夜听着至亲至爱M.Mmcz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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