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裹尸。 薛重之金戈铁马一生,但这二十多年来,他受到的只有质疑和谩骂,就连衣冠冢都保不住! 有人的眼眶红了,有些湿润。 天渐渐亮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了那一声“英灵不灭”,紧接着,有越来越多的声音自发地汇集了进去。 终于,遮蔽着太阳的最后那块黑影也完全消失,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 黑夜被阳光驱散,光明重返人间。 京城的大街在这一刻彻底沸腾,盛琰满脸亢奋,和楚元逸两个人说个不停,激动的简直就想从这里跳下去。 盛兮颜同样也是心潮起伏,目光再也难以离开楚元辰。她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往上弯了起来,黑白分明的杏眼璀璨明亮,美得动人心魄。 “姐!那是不是镇北王世子?!” 盛琰兴奋地叫唤着,见他姐压根儿不理他,就去拉着身边的楚元逸,指着底下的银甲青年,问道:“元逸,那是不是你哥?你快看啊。” “是!是我大哥!”楚元逸用力点头,又挥了挥手,生怕底下的人看不到他。 “大哥!” 楚元辰听到声音,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潋滟的桃花眼落在了盛兮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盛兮颜的心怦怦直跳,心里忍不住道:他怎么就这么好看! 她回以灿烂笑容,神采飞扬。 静乐在旁边来了一句:“阿辰长得好看吧?” 盛兮颜想也不想地说道:“好看!” 她嘴角带笑,颊上还有梨涡,让静乐看得手上痒痒的,忍不住就想捏。 楚元辰策马而过,皇帝就在前头,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一脸萎靡神情惶惶。 一个意气风发精神奕奕。 在目光相对之际,皇帝的心头狂跳了两下。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楚元辰布下的局。可就算日蚀能从天象上看出来,那蝗虫呢? 蝗虫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且,楚元辰的进京时间明明是改了又改的,从九月二十三改到九月二十八,为什么日蚀偏偏就在这一天! “这次楚世子扶灵进京,说不定上天也能有所感召,有如当日湛古城那般,乌云蔽日,蝗虫过境……” 不知为何,皇帝想起了盛兮颜的这句话,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二十几年前。 那一日,是他亲口下令泼洒火油…… 火红色的火焰,黑色的蝗虫,还有仿佛把人吞噬进去的黑暗。 这一切,都化作了面前这具漆黑的棺椁,他打了个寒战,开始无法相信自己的理智,但又更加不愿意相信真是鬼神在作祟。 臣子们渐渐从慌乱中缓了过来,他们整了整凌乱的官帽和衣襟,有人看向礼部尚书,想问接下来的仪程该怎么走。 礼部尚书早就欲哭无泪,都这样了,天知道后面要怎么来! 他破罐子罐摔的当作没看到,只想躲到没人的地方哭。 “皇上。” 楚元辰抱拳道:“臣把先岭南王的尸骨带回京城了。当年王爷在战死前,曾言,他若一死,愿化为英灵,继续守卫大荣国土。” 皇帝:“……” 这番话,楚元辰在十里亭的时候也曾经说过,但现在再说,又好像与刚刚截然不同。 方才的楚元辰似是向他陈述经过,而现在,他锋芒毕露,整个人有如宝剑脱鞘,锐不可挡。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血气,那股无形戾气,让皇帝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皇帝的喉结动了动,艰难地说道:“薛爱卿……与国有功。” 皇帝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 自从先帝时起,就有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薛重之的身上。 说他勾结南怀,说他死有余辜,说他自作自受。 先帝一面在嘴上感叹痛失挚友,一面又对这些流言放任不理。 流言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真相”,越来越多的人,从将信将疑,到信以为真。 是啊。要是薛重之真得无辜,先帝为什么不澄清一二? 要是真得无辜,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要真是无辜,为什么就连他的衣冠冢都被人刨了? 先帝用这个流言成全了自己的情深厚重,君恩滔天! 楚元辰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抬手扶着棺椁,淡淡地说道:“皇上。臣没有听清。”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