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将大地烤成烫脚的地狱, 好不容易到了阴凉的建筑,手脚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但考验才刚开始。 大捆捆的荨麻必须先摘掉叶子, 再泡在水中反复浸染搓柔, 然后拨下茎皮,将粗糙的荨麻丝梳直、拉长、压平,最后经过日以继夜的纺织,刺人的粗麻才可以变作穿戴在身上的细纱布料。 痛,但也得忍着,过程中的反复刺痛就是圣女院无声的教鞭, 而偷懒只会害到她们自己, 因为这些荨麻线最后都会织成她们身上的衣袍。有头有脸的圣修女和教师穿的是更为柔软舒适的棉麻混纱,普通的修道女只能穿纯麻料的衣服 做坏了,院长特莎会更高兴地看她们穿上破布, 像挂上吊牌的死刑犯去巡街示众。女孩们颇有共识, 每一个步骤都不敢马虎,免得害到自己和别人。 负责监督这些女孩的是两位身披红蓟礼袍的圣修女,白巾下的面容一个年轻, 一个苍老, 她们坐在铺有软垫的板凳上,手上的木纺锤正麻利地纺出一团团羊毛线,这是圣修女每日的基本课题, 妇女以勤劳的编织和纺纱养育父兄子女, 也同时荣耀至高神和圣女。 两方都在各司其职, 但年轻的圣修女实在无法专心。她身下是柔软的垫子,两旁摆有盛水的石盆,冰凉的大理石柱划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圣修女只感觉如坐针毡,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又一个女孩小小声的痛呼让她手上动作一顿,终于忍不住对旁边的人说:“差不多该让她们休息了,特莎大人有赦免她们半天劳作……” “专心,珍妮。” 年老的圣修女懒懒抬起一眼,木纺锤就像她的第三只手,杂乱的羊毛团如她斑白的鬓发一样被疏顺散开,再被一根根细细捻成纱线,她旁边的竹篮子里早已装满了纯白的毛线团。 被打断节奏,她沉着脸训话:“珍妮,慈悲是好,但不能用错地方。” “请恕我失礼,伊莎贝拉大人。”名叫珍妮的圣修女面色一僵,只能乖乖低下头,努力重新回到手上的劳作。 老圣修女看对方稍嫌青涩的脸庞,微微叹气:“别把她们当成小孩,她们是罪人,妳心疼她们手上的伤,却不知道上头已经沾有多少无辜人的血。” 珍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伊莎贝拉振振有词:“魔鬼为何挑上女人,因为女人是通往原罪的门,特别是少女。美丽的皮囊最会藏污纳垢,也最能欺骗世人,人们总会被年轻美貌的姑娘迷惑,恕不知她们夜晚和魔鬼苟/合,巫术早已腐败她们的灵魂。”。 一声惊呼打断伊莎贝拉,也瞬间吸引珍妮的目光,只见其中最为高挑的少女及时拉住差点跌倒的同伴,珍妮不由得松一口气,要知道摔到鹅卵石的地面可能半天都站不稳。 伊莎贝拉却不为所动,冷冷看着前方的友爱场面。那高挑少女有着健美的体态和橄榄肌肤,她一手扛起同伴的布篮,稳稳走在鹅软石的地面上,背影优雅纤长,即使穿着麻衣也彷佛穿着礼服般从容不迫。 “费欧娜.伊格克劳,白熊塔的骑士之女,其父死后,窃取他的盔甲和剑,她用丰沃的嫁妆作诱饵,杀害数位求婚者,玷污了她家族的名誉,人称“猩红新娘”的刽子手。她被送来这里赎罪,等待之后的审判。”。 珍妮面露惊恐,她看着老人。对方说得云淡风轻,但看费欧娜的眼神已经像在看死人无异。 老人扯开一团打结的毛线,继续语重心长:“善妒的奥莉维亚.沃顿残害宫廷贵女的事人尽皆知,我就不说了,我记得妳很欣赏凯瑟琳. 哲林根,她确实有几分机灵,但要我说,凯瑟琳可远比奥莉维亚更加傲慢可憎。” 珍妮不敢答话,那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就如其出身的高贵家族。哲林根是与四办叶的沃顿齐平的大贵族,若商船遍布峻丽河的沃顿是中庭最富有的贵族,那以异国杜鹃花为家徽的哲林根就是中庭最有学识的家族。他们结交的朋友可以跨洋彼岸,家族历任皆担任帝国女王的外交重臣;而且很少人知道,圣学院的院长杰洛夫就是来自一支没落的哲林根支脉。 珍妮不自觉看向女孩中步伐最为轻盈的那位,少女有一双雌鹿般的眼眸,说话轻声细语,她不时低声吩咐着,所有人在她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 凯瑟琳与奥莉维亚皆是被放逐的大家贵族之女,但为人毫无傲气,反而相当贤淑聪慧,与她相处颇为愉快,珍妮十分看重凯瑟琳,所以私下给了她不少权限,有意将她提拔成这一批修道女的头头。 老圣修女却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