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陛下的毒性已经蔓延肺腑,施诊只能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徐太医的声音传来。 李文简怅然应声:“是。” “没什么好怕的。”皇上一手撑在凭几上,往上坐起,皇后忙上前,拿起一个腰枕垫在他后腰。 皇上朝徐太医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徐太医犹豫地看了看李文简,见他也微微颔首,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好了,别在那里傻愣着了。过来下盘棋。” 皇后转身命人将棋盘端了上来,又把凭几拿走,换上了小桌。 李文简应了一声,提起长袍坐在软榻旁,摸了颗棋笥里的白子。 “魏晚玉已经送走了?”皇帝落了颗白子,明知故问。 “嗯,送亲使臣团前天就启程了。”李文简扣下颗棋子,语气散漫。 皇帝闻言,抬眼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子,那眉眼和他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他笑起来,眼尾细褶皱起:“你打算在于昼安排人截她,还是燕赤?” 李文简抬首,对上他的目光:“燕赤。”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瞒我?”皇上感叹了一声:“我们父子同心,你瞒我做什么?你呀,还是太心软。” “她毕竟是阿湛唯一的同胞妹妹。”李文简忽然弯起唇角,拈了颗棋子在手里:“况且在燕赤境内截了她,趁机借口出兵,也算是一举两得。” 皇上了然,随即笑着摇头:“挺好,燕赤傍着北戎在北境耀武扬威多年,该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了。” 李文简笑笑,没再说话。 皇上紧随着将一粒白子扣上棋盘,眸光一转,瞥向坐在一旁观摩棋局的昭蘅。 看棋不说话,乐趣少了一大半,她应该怪无聊的吧。 他转过身看了看,在枕旁发现李南栖落下的拨浪鼓,拿起递给昭蘅:“拿去玩儿吧。” 昭蘅微微愣了下,抬眸看向皇上。 他慈祥的脸皱了皱眉:“我看小八挺喜欢的,你不喜欢吗?” 昭蘅嘴角弯起些弧度,将拨浪鼓接过,握在掌心里:“喜欢。” 李文简和昭蘅在中宫坐了半晌,用过午膳才往回走。 下午太阳往云层里钻了些,吹风的时候有些凉。他们走在宫道上,影子被日头拉得长长的。 昭蘅心里有些沉闷,陛下现在已经病得这么重了吗? 毒素蔓延至肺腑,再进一步,便是心脏。 她做跛足大夫药人的那几年,也知道一些简单的医理,毒素及心,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了。 她转过头,望见李文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自己渺小而又模糊的影子。 李文简抬手从她的脖子后伸过去,轻揽住她的肩,声线清冷平静:“有那么好看?偷看了一路。” 昭蘅人还是懵的:“陛下他……” 李文简眉眼未动,只是轻轻地捏了捏她瘦削骨感的肩膀:“阿蘅,父皇病得很严重。” “或许哪一天醒来,我就没有父亲了。”李文简的声音有点闷。 “太医也没有办法吗?”昭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办法。” 李文简迎上她的目光,面容有些憔悴易碎。 昭蘅瞧见他眼睑下浅淡的一片青,想来这些日子他夜里应该很难入眠。 “殿下。” 昭蘅忽然唤了声。 李文简侧过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而温柔:“阿蘅,不要怜悯我。” 他的手顺着她的腰侧往下,轻轻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陪着我。” 这已经是殿下第二次这样牵她的手,她有些脸红,还有些不大自在,光天白日与他扣着手走在宫道上,周围许多来来往往的宫人。可是她指节僵硬半晌,竟也不想挣开他的手。 她不仅不想挣开,甚至有些贪恋被他的大手紧紧包裹的温暖。 只是身份之间巨大的落差,她至今仍然不知道如何面对。 “你不愿意吗?”他固执地揉了揉她的指节,两人的衣角轻轻相触,又很快分开,摩擦的声音沙沙地响。 她愣愣地看着他温和澄澈的眼眸,犹如受到什么蛊惑般,轻轻摇了摇头:“我愿意。” 只一刹那,他眼眉舒展,朝她露出一个笑:“我也会陪着你。” 语气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等他们回到东宫,牧归禀报说徐太医过来了。 李文简点点头,带着昭蘅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