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纵然大胆不拘,但男女有别,要与喜欢的男子久处一室,总做不到轻松自如,若无其事的样子。 马车里很是宽敞,铺着厚厚的古铜色羊毛绒团蝠地毯,帘子是青绸缎貂皮的,车内隔了前后两间,前间有个六脚的火盆架和一个烧着铜火盆,将车厢内烘得暖暖的,车座上铺了白毡和白狐皮的坐褥,座上有貂皮被褥,可供躺靠歇息,摆了一张紫檀小几,上头放着文房用品和几本书。至于小暗间,则贴心的安排了马桶夜壶等用具。 没想到车里头也是气派得很,果然衬他高门贵公子的身份,她是小小五品同知之女,一应吃穿用度自是不能与他比的,他既俊且富贵,身居要职,手握权柄,想必是京师许多名门闺秀的梦中佳偶,想到此,她心中不免又有些没着落起来。算了,多思无益,她走这一步便已经豁出去了。 此时聿琛正在座上捧了一本书在看,听她进来了,并没有抬头。 见他正在认真看书,烟景也不好扰了他的专注,便到一旁坐了下来,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瞧着。 她看见缀儿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季扬则跨上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马车前候着,离她不过几尺之距。 火盆里的银霜炭烧得很旺,火光澄澄的没有一丝烟气,一芒一芒的燃着红星子,时不时听见炭火哔剥的声音,铜丝罩里迸起几颗火点子,烟景揭起火盆上的铜罩,拿了火箸去拨弄火盆里的炭火。 与炭火盆离得这样近,只觉得火光将脸上照得红彤彤的,烘着一片暖暖的热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见他低醇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可是想好了?” 烟景抬头看着他,见他已将书本合起放置在案几上,一双乌黑沉静的眸子正盯着她瞧,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烟景垂下眼眸,默了一会,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聿琛笑意更深了一些,“这马车一走,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烟景拨着烧得红滟滟的炭火,眼睛忽闪忽闪的,“上这车之前早想了千千遍万万遍了。我呢,就好比眼前这炭盆里的炭一般,炭没有遇火之时,它能做一块无忧无虑的乌银,但一见着火,那就只有一直烧下去了,反正我是烈火焚烧若等闲了。” 他被她的言辞逗笑了,笑意更甚,“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与那乌糟糟的劳什子比作什么?上回把自己比作狗皮膏药,这回又把自己比作黑炭,你是有多不待见你自己?好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说罢便不愿再耽搁似的,立马起身掀开帘子,候在一旁的杨奇见他出来,走近前去说了什么,聿琛目光往季扬那扫了一眼,倒没说什么,对车夫吩咐了几句,然后便折身回到车里坐下。 “坐稳了,马车要起动了。” 烟景赶紧伸出一只手牢牢扶住车框,那四匹骏马驾驰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马蹄扬起,车身猛地晃荡了一下,烟景觉得身上的骨头都震颤得发麻了,因这一动荡,火盆里的火星子簇簇升起,那炭火气直冲入鼻端,烟景呛了一口子,不禁咳嗽一声。 “过来这边,别离那火盆太近,仔细熏了炭气,喉咙难受。”说着聿琛便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车内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坐的这样近,车厢虽大,但烟景仍觉得有些狭小拘束,属于他的气息在空中缓缓流动,呼吸中便可闻觉。 他双眸黑漆漆的,执起她的手,低醇的嗓音如一缕热风从耳边滚烫而过,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与亲昵。 “你的手何以这样凉。” 她垂下眼睛,发钗上长长的流苏蓝晶石坠子直垂落到眼角边,莹莹闪烁,有点儿羞涩地道,“大概这两日又受了些寒气才会如此。” 他低低一笑,“那我给你暖暖。”说着将她那双白嫩如笋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轻轻裹住,他的手掌又厚又暖,带着一层薄茧,有点儿粗糙的触感惹得她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手心像蚕蛹一般被包裹住的感觉,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向心间。 烟景小脸飞红,想躲却又无处可躲,只好把头垂得低低的,心中只滑过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养了十六年的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便这样轻易被他占了便宜。 她的双手柔若无骨,握在手中真个是软玉温香,动人心怀,低头看见她凝霜似雪的手腕上戴了一只赤金缠丝嵌珠点翠梅花镯子,觉得似曾相似,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