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龙问她:“怎么了?” “我再问问。”陈兮很轻地说了句,然后手重新抬起,这次她手语流畅。 陈兮问她,我们去办公室里说好吗? 董珊珊很警惕,为什么要去办公室?我说了我要在这里聊。 陈兮说,这涉及你的隐私,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私人空间。 董珊珊冥顽不灵,表情很夸张,人越多越好,我就要在人多的地方谈,为什么其他人都走了?你们要骗我吗? 陈兮看出董珊珊抗拒私密环境,人多才能给她安全感,并且她没有隐私的概念,或者说,虽然她来律所咨询法律问题,但她连基本的法律常识也没有。 陈兮做了个深呼吸,在李海龙的催问之下,她只说了句“稍等”,然后不再做声,正容亢色地继续和董珊珊对话。 这是方岳从来没见过的神情,陈兮那些平常的活泼俏皮,偶尔的呆傻懵懂,以及时不时的插科打诨,都随着墙上时钟嘀嗒嘀嗒的计时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端肃,和她起伏不定的呼吸。 两个女孩儿面对面,一来一往说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语言,连阳光都变得沉静。 许久之后,陈兮对李海龙说:“我去您办公室里说?” 李海龙顿了顿,“好,你跟我过来。阿岳你坐会儿。” 两人单独去了办公室,员工们吃完饭陆续回来,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打开,陈兮跟董珊珊比划半天,然后领着董珊珊去了李律师办公室,但办公室门没有关,外面人来人往,也听不见房间里的谈话。 廖知时表哥跟律师朋友聊完出来了,廖知时拍拍方岳肩膀,“我先走了。” 方岳:“嗯,再见。” 方岳这一等就等了很久,等他和陈兮离开律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陈兮出了大厦,似乎适应不了乍然出现的阳光,她抬手挡了一下,眯了眯眼睛。 她神情淡然,脸色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苍白,下楼这一路她一句话都没说。 方岳也没问,只是跟她说:“伤口怎么样?” “嗯?什么怎么样?” “伤口,你刚脸上的动作很大,有没有再渗血?”方岳问。 陈兮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上的纱布,像闲聊一样跟方岳说:“我刚才表情是不是好夸张?” 方岳道:“有点。” “没办法,手语必须得配合表情才能表达出准确意思。” 方岳不了解这个。 陈兮就跟他打比方,“比如我说好吃两个字,我们语气不同就有不同意思,可以是‘好吃!’,也可以是‘好吃?’。” 她语气活灵活现,方岳含笑看她。 陈兮继续道:“但手语的好吃就一个动作,我们只能用表情辅助加以区分。” 方岳说:“明白了。” 陈兮:“手语还有很多常识,你还想听吗?” “想听,”方岳道,“但是你先看看伤口。” “没镜子啊,看不见。” “我看看。” “哦。” 陈兮撕胶带,不知道医生是怎么粘得,粘了半下午,胶带像在她脸上生了根,她抠着胶带一角,慢吞吞跟树懒似的。 “我来?”方岳问。 “哦。”陈兮放下手,微微扬起脑袋。 方岳伸手替她。 这一片是老城区,大厦旁边有不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