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吧。 梅下影听到动静,从屋里掀帘出来,秀美的面容弥漫着温柔的笑意:“傅大人,没想到再见面,您已是六品巡检使大人了。” 傅希言说:“多日不见,梅大人风采更胜往昔,才叫我羡慕。” 内侍见两人碰头,识趣地告退。 梅下影将人请到屋内,奉上沏好的茶:“傅大人有话问我?” “梅大人之前画《百孝图》,我有幸参与,却无缘目睹,一直深以为憾。凑巧,前两日有个机会,得以欣赏大作,果然画技高超,精美无比。” “傅大人谬赞了。” “只是为何画上没有傅某呢?” 傅希言突如其来的发问,并未使他露出惊色。他笑道:“这个问题已经有人问过了。” 傅希言问:“不知梅大人作何回答?” 梅下影说:“为贵人作画,不可不像,也不可太像。绘画亦如文章,也讲究春秋笔法,不可太着相。要画出傅大人特征不难,难的是如何不突兀,使画中诸位都浑然一体,不分彼此,故而略做修饰,应有之义。” 傅希言点点头:“是我麻烦梅大人了。” 梅下影微笑道:“分内之事。” “那为何还有几位姿容出众的公子,面目不清,难以辨认呢?” 梅下影伸出自己的手,问:“傅大人觉得我的手白否?” “白?” “不及大人的白。”梅下影道,“傅大人眼中的世界与我眼中的世界,未必是同一个世界。傅大人看到的画与我看到的画,也未必是同一幅画。像与不像,不过是主观评判。傅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回去多看看,看着看着,就会像了。” 傅希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梅下影低头品茗。 傅希言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了,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桌案上放了一幅画了一半的画,不由起身走过去,低头欣赏——画中有一对夫妇背对着朱门站着,正从一个荆钗妇人手里接过篮子,篮子里,一个婴儿正在嚎啕哭泣。 实在有些诡异。 傅希言问:“梅大人在画故事?” 梅下影跟着站起来:“只是慈幼局外的情景罢了。”他看了傅希言一眼,拿起画飞快地卷了起来。 “傅大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逐客令下得有些着相,傅希言道:“梅大人每个回答都令我茅塞顿开,我要回去整理整理,若有其他需要,再来请教。” 梅下影道:“傅大人客气。” 傅希言微笑着告辞。 梅下影在他身后目送,等傅希言完全走出视野,一个宫女无声息地出现在右侧不远处:“贤妃娘娘召见。” * 冬日里的拾翠殿,似乎比以往更清冷,更冷清。 梅下影低头弯腰站在殿内足足站了一炷香,里面才传来冰冷的声音:“今天傅希言来找你了?” “是。” “问《百孝图》的事?” “是。” 容荣语含杀意:“看来,你的暗示很多人都看懂了。” 梅下影连忙跪下道:“娘娘明鉴,臣绝无此意。只是《百孝图》乃吉祥之意,臣当时怕陈太妃知道画中人死了,一时生气,迁怒于臣,将臣逐离皇宫,远离娘娘,才斗胆做了小小的修改。万一事发太妃问起,我可说画生感应,几位公子因为上了《百孝图》,受太妃福泽庇佑,才出现仙人之相。” “你倒是走一步看三步。” 梅下影叩头不敢回话。 容荣沉默了又道:“傅希言来时,你给他看了什么画?”竟似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梅下影微微抬头:“是贫妇送儿子去慈幼局的画。” “为何?” “臣打听到刑部捕头廖商曾去过永丰伯府询问慈幼局之事,便想着这里头或有文章,便想用画试一试他。” “有何成效?” “他若有所思。” 里面顿时没了声响。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梅下影跪得双腿都已失去知觉,才听那声音道:“去吧。” * 傅希言约了楼无灾去了别家酒楼吃饭,顺道说一说今日询问梅下影的事。两人关于《百孝图》的对话,傅希言一带而过,反正都是敷衍,直到说到桌案上那幅画,才放慢了语速:“那幅画很奇怪。” 楼无灾问:“有何怪异之处?” 傅希言道:“他说画中是慈幼局,可那朱门边明明立着石狮子,慈幼局可不敢放石狮子。” 楼无灾点头:“我朝规定,唯有王公贵族及七品以上官员,方可在门口设狮。”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