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赐婚,我不情不愿,也只得认了你这个夫人。”手指轻轻拂过上谷公主的脸颊,悠悠地道,“你们大代的公主,若论容貌,没人比得过你。可是,就跟那些花一样,颜色越美的,便越毒。” “夫君也别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上谷公主笑道,“昙曜除了你们大凉皇族,还有谁的话肯听的?他是凉州高僧,从来敬奉的都是你们沮渠氏皇族,大魏待他再不薄,也一般的心系旧主。昙曜肯替我掩饰灵岩石窟之事,还不都是因为你。帝窟皇上造像损毁的事与我无干,我也没要昙曜自尽,也使唤不动,还不是你派的人?我也想问问你,究竟谁能在侯官曹和廷尉寺出入自如?你在皇上身边想必有个比尉仙姬还重要的眼线,她是谁?你妹子么?哪一个?” 莫瓌淡淡一笑,道:“昙曜为的不是我们大凉皇族,而是为了他心里尊崇的佛法。易素啊易素,你再聪明机变,工于心计,终归少些胸襟气量。” 上谷公主盯着他,道:“夫君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是终不能跟我一心的?那能与你同心的人又是谁?” 莫瓌凝望那盏七宝琉璃灯,笑道:“反正定然不会是你便是了。” 那晚吴震见裴明淮回府了,便自回廷尉寺去。夜里一宿无话,裴明淮在茅茨堂还没起身,便见着华英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裴明淮道:“又怎么了?” “哎呀,你赶紧进宫去!”华英嚷道,“景风公主去对皇上说,她要嫁到柔然去,再不回来了!” 裴明淮只觉脑子里都空了一下,一句都不多问,往府外便走。华英在后叫道,“你慢点儿!” 他进了宫,径直进了太华殿,便见着景风跪在文帝身前,听文帝道:“你到底还要朕说多少遍?朕压根就没想过要你去跟茹茹结亲,不单是你,就算是别的公主也不必。柔然可汗是派人来过,朕虽没回绝,但也绝没答应的意思。朝堂上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管,你再怎么逞强,打仗的事也轮不到你公主去!” 只听景风道:“父皇,是您没认真听女儿说话。我大多是为了我自己。自然了,替父皇分忧也算是缘故。” 这时太子也冲进来了,把景风一把拉了起来,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没人要你去和亲,也用不着你。我们不是汉室,要拿公主去和亲,我的好妹妹,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景风望着他,道:“哥哥,正因为我们不是汉室,我才要去。汉室公主嫁到那般远的地方,什么习惯都不一样,自然是难受得很。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原本就是从那里来的,还是流着那样子的血,现在我要回去那样子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对了?” 太子怒道:“景风,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是,我知道尉昭仪的事,你伤心得很,但你也不能拿着自己糟蹋啊!” “我没有拿着自己糟蹋,我想得很清楚了。”景风道,“父皇,哥哥,还有明淮,你们都听我好好地说,别我没说两句你们一个个就跳起来了。我知道你们是真关心我,为我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听我好好地说完。我并不觉得去柔然就是自低身份,或者是自苦,我们大代一族原来也是从那样的地方来的,先帝还特地派人去祖上的嘎仙洞刊石立碑呢。咱们源起幽都,都是部族出身,烈祖最初定都盛乐,也在漠南。只是我们到了这中原,样样都学起来他们的罢了。所以若要回那处去,对我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我知道我母亲的性子,她并不是什么爱弄权的人,但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难受,既在宫中,就免不了要去争去斗……” 裴明淮打断她道:“柔然又不是什么善茬,难道你走到那里,就事事平和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景风道,“只要不跟自己至亲至爱相争相斗,那又有何妨!就怕是身在这里,诸事不由得自己,眼里看的,手上做的,都是最难过的事!” 裴明淮听她如此说,一瞬间忽地似乎听到了在板殿赐宴的时候,凌羽问自己的话。“所以,是你自己不想看,对不对?” 只听文帝缓缓地道:“景风,你想的我都明白。你这些日子是受够了,又是尉端的事,又眼见着你皇叔的事,然后又是你母亲。今后你不管这些便是,你是公主,不必多去掺和。”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