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却难免显露颓势。 元妤仪站在煦照台上,看着从琼正门鱼贯而入的大臣宾客, 捧着手炉呵了口气。 她没站多久, 便有侍女走过来。 绀云低声道:“殿下, 崔公子那边要派人去接吗?” “不必,他认识路。”元妤仪说出的话伴着一股朦胧的白雾。 绀云蹙眉思忖片刻,“他应该不会以为我们怠慢崔家了吧?” 不怪她这样想,崔家远离朝堂、不问世事多年, 归根结底无非两个字—— 清傲。 既清高又孤傲,氏族皆是如此,崔家尤甚。 但今年不一定了。 从下任家主崔峭答应见靖阳公主的那一刻, 便注定崔家要换条路走了。 元妤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将手炉往怀里揣紧几分, “不会,不派人过去迎接才是真的尊重他,崔峭最厌恶那些打量的目光。” 所以她们得把他当成一个完整的人。 而且,崔峭是个聪明人,他只会有所求,达成自己的目的,不会计较这些。 绀云立即会意,想到那位崔公子的情况,也不由得捏紧了心。 她还是为殿下委屈。 忍不住开口,“殿下明知道谢家长公子也回京了,那位有官职在身,年前又和江丞相有龃龉,分明是更好的人选。” 绀云憋着一口气,脸上满是不乐意,“哪像崔……” 元妤仪打断她的埋怨,“好了。” 少女不笑时,眼角眉梢便显得冷淡矜贵,“哪有人迫不及待地利用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岂不是忘恩负义了。” 她眼睑低垂,只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其实元妤仪亦有别的考虑。 他救过她,自己也确实对这位谢公子很感激,但仅凭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她大义凛然地放弃。 更重要的正是绀云提过的“谢公子和江相不和”,元澄已经跟她讲过兖州案的始末,更说了谢洵亲自监斩江节度使的事情。 他心中有名为“公正”的一杆秤。 而这件看起来捅了大篓子的祸事,也在谢、陆两家的竭力周旋下,最终不了了之。 元妤仪也明白,江相不会就此罢手,也会记恨谢洵,但有站在他背后的两大家族,他便只能收手,咽下这个哑巴亏。 谢、陆与江不和已是定局,如今的谢洵在元妤仪看来,已经是朝堂这盘棋局中,固定的活棋。 而她,还想要一枚暗棋。 于是拉拢崔家便成了更好的选择。 元妤仪的目光忽然微微闪烁,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玄色白缨,篆刻着“崔”字。 琼正门后,禁通车马; 但崔家可行,也是她今日为崔峭特地求来的例外,算她的一桩诚意。 “去章和殿。” 元妤仪抱紧手炉,轻声开口,然而刚要转身,余光瞥见另一个眼熟的人影。 那人步行入宫,绛红官袍,元妤仪居高临下地望着,目光准确地落在他腰间那块双环玉佩上。 青年气质矜贵,在一众官员里格外明显,出类拔萃,他显然也看见了崔家的马车,停下脚步和马车里的崔峭攀谈几句,神情从容。 上次匆匆一瞥,元妤仪这次才算看清他的脸。 剑眉微挑,眼皮略窄,是一双清冷孤傲的瑞凤眼,高鼻薄唇,脸颊轮廓虽瘦削,却不显刻薄。 丰神俊朗,如圭如璋。 元妤仪不自觉弯了眉眼,他倒无愧这世家第一公子的名号。 但这人的脸长得如何合她眼缘,也终究是个只能看,不能动的活棋。 遂她还是收回目光,缓步走下煦照台。 宫道上,谢洵有些意外地看着马车内的人,“渡闻,许久未见。” 他望了一眼空旷宽大的车厢,又道:“怎么只有你一人赴宴,伯父呢?” 马车内的青年与他年纪相仿,看了一眼谢洵身上的官袍,目光微微失神,温声答道:“京城皆知家父性情,他不会来的。” 博陵崔氏推崇淡泊,现任家主更是将“清傲”二字贯彻到了骨子里,最厌恶这些觥筹交错的场合,哪怕对方是当今天子亦不例外。 谢洵闻言,微一颔首,又道:“听闻静茶阁新进一批上好的老君眉,不知崔兄是否愿意宴后赏光一叙?” 崔峭道:“求之不得,只是我今日有事,不大方便,改日再叙吧。” “自然可以。”谢洵点头,又先一步离开,走时眼底的期待若隐若现。 崔峭搭在膝盖上的手略颤。 他和谢洵曾有六载同窗之谊,志趣相投,也曾相约入仕,辅佐明君,打造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