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文英喃喃道:“了不得、了不得也!”伸手摸向童贯面颊,似要摸骨确认。 童贯下意识往后略仰,正待说话,不料蒲文英速度陡增,袖口探出一道灵蛇般寒光,叮的一声,扎在童贯咽喉上。 童贯神情惊愕:“你这厮,竟要杀我?” 蒲文英神情同样惊愕:“你这厮练得金刚不坏神功?还是龙吟金钟罩、虎啸铁布衫?” 童贯摇了摇头,表情很是奇怪:“呵,是十三太保横练罢了。” 说话间,他伸手握住了蒲文英的手,发力一捏,蒲文英长声惨呼,刀折手碎,成了一团包裹着废铁的肉泥。 王禀等尽皆愕然,万料不到从未与人动过手的童贯,竟有这般一身硬功,出手亦颇狠辣。 “呵呵,你们都知道这门功夫吧?比起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童贯一边说,一边继续捏碎了蒲文英的手腕,在他愈发凄厉的惨呼中,童贯慢悠悠的追思起往事来。 “当初入宫,福气好啊,李宪李黄门见我生得体面,收了我做义子,哎,这一说我却想起来了,义父他老人家,教我的第一个道理,便是人在深宫,谁个也信不得,为什么呢?因为这些没卵子的玩意儿呀,见人是人,见鬼是鬼,他妈的一个也信不过啊!” 一边慢条斯理将蒲文英小臂捏碎,童贯一边跺脚悔道:“这些年走得顺了些,胆大包天,忘了义父的教诲啦,你们说说,这可不该死么?” 蒲文英嘶嚎凄厉,骨骼碎裂声响不绝,童贯却似未闻,一面摸向蒲文英的肘节,一面流露出“年迈老汉追忆往昔”的喟叹神情。 “我记得那是……对,是熙宁六年(1073),王韶上表,欲收河湟,神宗皇帝派了义父督师,他老人家临行前,怜惜我性子憨直,怕他不在时被人欺负我,故此教了我这套功夫,让我谁也不可告诉。” 童贯使劲捏碎了蒲文英的肘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们看,我可不是谁也没告诉么?这门功夫啊,你们知道吧?练体不练气,是一门最艰辛不过的笨功夫啊,而且不能破身,还他妈是童子功——幸好老子也没身可破,嘿嘿,正好,王禀,你说是不是正好?” 王禀见他笑眯眯看来,只觉腿软筋麻,心道夭寿了你个老阉人,你说你的便是,问我做什么?你没身可破,老子说正好,是你嫌老子命长,还是老子嫌自己命长? 当即跪倒,一脸佩服神色,抱拳道:“回恩相,末将愚鲁,只晓得这门十三太保横练易学难精,江湖上许多人都会几手,但若练到由外及内、刀枪不入的程度,非大毅力、大勇气者绝难为之!怕是也只有恩相这等超卓人物,才能真正练成此功。” “大毅力、大勇气么……”童贯品咂片刻,点头一笑:“嘿,你说得倒也不错,老夫练此功夫三十年,三十年如一日,无论在宫中,还是在战场,不敢稍有懈怠,始得大成!嘿嘿,本以为一辈子也用不上,白白吃了无数苦头,可是你看,哈哈,却不是我义父深谋远虑?今日居然用上了。” 姚兴、杨惟忠等听闻,也不由慨叹,太监五体不全,许多上乘功夫都难习练,这门功夫不练内气,或许是唯一能练成的硬功。 便听童贯又道:“我那义父,一生忠君报国,虽是阉人,却有大将才干,督王韶收河湟,亲身犯险,奇袭击破敌酋木征,解围河州,挥师伐夏,攻取兰州……嘿,真个是功业彪炳!虽然少了胯下二两肉,但胸中万丈豪气,又岂输于世间男儿?便是这等义父豪杰,结局还不是被群臣相攻,说什么滋生边衅、黩兵害民,以致君王见弃,郁郁而终。” 话锋一转:“便似这反贼!大胆行刺老夫,怕是还自以为是个志士?” 说着猛然发力,将他大臂、肩膀尽数砸碎,口中喝道:“你岂不知老夫今日一身,关系大宋国运,冥冥中自有鬼神相护,你想杀我……” 话音未落,惨叫的蒲文英忽起左手,只一捞,童贯爱若珍宝的十三根胡须尽数落入他手! 老童这一惊非同小可,方才昂然磅礴的气势陡然一坠,颤声道:“别……” 后面话还没及出口,蒲文英桀桀怪笑,灰败的面容露出报复的快意,奋力一扯,十三根胡子齐根扯落。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