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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六 谢氏


和善可亲,也觉放心。便嘱咐了一些话,叫她去偏殿看着安乐睡觉。

    自己换上尚服局新送来的宫装,皆料理妥当之后,便带着德林往正阳宫去。

    尚服局制衣也是一批批的,宫人与宫妃不同只在于绣娘。尚服局掌衣给正阳宫送冬装时忍不住多了句嘴,便被与皇后一同用早膳的贵妃甩了个巴掌。

    “多嘴多舌,本宫岂能容你这长舌妇放肆!”贵妃骂了这声,犹觉不解恨,抬手便拿起茶杯砸了过去,她从小跟着父亲习马术箭术,扔得既准力道又沉。掌衣跪在地上不敢闪躲,硬生生接了下来,额头登时见了血,浑身也叫泼上了滚烫的茶水。

    皇后正在喝粥,细腻的手指捏着银勺一点点将澄清的蜜糖兑进粥中,对掌衣的话充耳不闻,却在细细的抽气之声落入耳中时拿起一旁手巾掖了掖唇角,蹙了眉道:“你何须如此疾言厉色,传出去倒显得你不能容人。”她一停顿,对掌衣和颜悦色道,“贵妃性子急了些,一会让魏宁给你上药,就当是本宫代贵妃向你赔礼了。嗳,你瞧这衣裳也湿透了。正巧我那还有些陛下赏下的云锦,也给你几件,拿回去做件衣裳也好。”

    掌衣听了这话连声道不敢,脸上涌出惊喜之色。

    贵妃在一旁瞧着,满脸讥诮之色,待掌衣出了殿,便连声冷笑道:“妹妹性子是急了些,实在比不得姐姐有名士家风,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皇后姓谢,据传是两晋时谢氏后人。其祖父隐居当初隐居在云州,给住的山取名“铜炉”,自号铜炉居士。开国高皇帝打天下时三番四次来请,才出了山担了丞相一职。皇后之父谢太傅其父备受尊崇,在太上皇时亦是丞相。可皇帝上位便提携了莫楚茨往先头来,他倒被撸了下去。太傅虽仍是三公之一,却究竟是虚职。比不得贵妃之父一路高升,一介草莽之身,做得四将军之一。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皇后听了这明褒实贬的一句话,微微一笑,并不显出怒意来,只叫魏宁泡过金银花茶来,给贵妃压一压火气。

    她是中宫之主,贵妃虽不忿,却少不得卖她几分面子,接了茶一口喝干了,才道:“姐姐可少喝点金银花茶吧。妹妹问过太医令了,这茶性寒,对女子得子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呢。”

    她才刚说完,就觉小腹一阵酸疼,立时起了一层薄汗,也不知是何缘故,她不欲叫皇后知晓,强行忍下,脸色却涨得通红。皇后看得分明,在心里头算了算日子,忙问:“妹妹的好日子可是这两天了?也怪我,怎么就忘了这事。”

    贵妃经她这一说也觉十分有道理,她虽想从皇后那里分权,却极不愿意见琅轩殿那人,忙不迭地告假。皇后脸上带了愁色,郑重嘱咐潇潇叫太医过去辰熙宫搭脉。

    这样的话是皇后的关切,但贵妃却极讨厌这女子的关切。她豆蔻时扮男儿跟着父亲去过军中,一眼瞧见那时的皇帝便芳心暗许,几年来一直想要嫁他为妻,却被皇后抢占了先机,心中怎么不恨。因而只将皇后的话当耳旁风,回了辰熙宫叫人煮了浓浓一碗姜茶喝下,便脱衣往榻上歪着去了,丝毫不当回事。

    贵妃前脚刚走,魏宁后脚就嗤地一下笑出声来,她一边拣着地上碎瓷片,一边向皇后说:“贵妃到底是行伍出身,这性子比男子还烈呢。可惜没生得男儿身,否则陛下还乐意多看她两眼。”

    皇帝性子冷,不贪女色,大多精力皆用在朝政之上。这事太一城中人人皆知,偏偏贵妃不信邪,每月都要花上好多银子打点御前的人,时不时还要往御书房琅轩殿去,就盼着皇帝多见她两回。

    “《孟子·梁惠王上》中说了什么?”皇后说着喝了口粥,觉得味道不对,又皱皱眉吐在帕上,吩咐道,“食之无味,不如撤了。”

    魏宁跟着皇后念书久了,听了她这话便想起“五十步笑百步”一句来,顿时笑不动了,嗫嚅着道:“奴婢失言了。”

    “你是我的心腹,代表的就是整个正阳宫,即使是一句无心之语,落在他人耳中便大有文章可做。”皇后道过这一句,便抬手揉了揉眉心,问,“什么时辰了?”

    打海上商路开通以来,宫中殿阁皆换上了西洋钟。皇后为人传统,看不上这些洋人玩意儿,也不愿去学看钟表的法子,每每只问身边之人。魏宁瞧了眼钟道:“卯时差三刻。”顿了顿,又道,“那一位跟在陛下身边,也不知会不会忘了时辰。”

    这话说得隐晦,却依旧换来皇后凉凉的一瞥,尚未应声,外头传话的宫人便进来道:“陛下身边的陆御侍到了,娘娘可要宣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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