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大师接应,少陪——驾!” 了然和尚难得皱起眉,不知为什么,长庚那声“子熹”听得他心惊胆战。 然而眼下火烧眉毛,不是纠缠一个称谓的时候,和尚披着一身粗布麻衣,身影转瞬融入了晨曦,疾驰奔走而去。 长庚前脚踏入宫中,坏消息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一道紧似一道的前线军情让隆安皇帝与满朝文武全都措手不及—— 玄铁营退走嘉峪关。 北疆一夜丢了七座城池……甚至没能等到蔡玢的援军。 南疆暴民商量好了一样,与南洋流寇勾结,神出鬼没地炸了西南辎重处…… “报——” 大殿上所有人面色铁青地望向门口,李丰甚至来不及让长庚见礼。 “皇上,八百里加急,有十万西洋水军借道东瀛诸岛进犯——” 李丰瞠目欲裂:“赵友方呢?” 来使以头抢地,哽咽出声:“……赵将军已经殉国了。” 第58章 悬刀 李丰整个人晃了晃,长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跌坐在金殿王座上,理智之外忽然升起了某种残忍的快意,然而他待自己十分苛刻,只一瞬,便不动声色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将那股嗜血的快意压了回去——他知道那是乌尔骨作祟,并不是他的本心。 长庚不甚诚心地开口道:“皇兄保重。” 好像背后一口一个“要宰了李丰”的人不是他一样。 雁北王这么一出声,大殿上呆若木鸡的文武百官立刻反应过来,纷纷紧跟着附和道:“皇上保重。” 李丰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长庚身上——名义上,这是他唯一的弟弟,自己却不常能注意到他,自四殿下李旻封王入朝以来,在朝堂上几乎不怎么出声,也不大刻意结交朝臣,甚至也不曾借着顾昀的东风和武将们搭过话,只偶尔和几个清寒的穷翰林们闲聊些诗书。 长庚仿佛丝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面不改色道:“赵将军殉国,东海再无屏障,洋人往北一转立刻便能直逼大沽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还请皇兄摒除杂念,早做定夺。” 李丰何尝不知道,只是心里一团乱麻,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连日来被坊间谣言折腾得灰头土脸的王国舅觑了一眼皇帝脸色,壮着胆子进言道:“皇上,京郊只有一个北大营,周遭都是平原腹地,一马平川,倘若在此会战,我方兵力肯定不足。再者说,谭鸿飞谋反一事尚无定论,北大营几乎无人统领,倘若江南群蛟都全军覆没,北大营就能行吗?谁还能保护皇城平安?为今之计,不如……呃……” 王裹这话没说完,因为大殿上一众武将的目光都白虹箭似的钉在了他身上。 这老东西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稍有点风吹草动,又胆敢撺掇皇上迁都——倘不是外忧内患,众人恐怕将他分而食之的心都有了。 王裹灰溜溜地咽了口口水,弯着腰不敢起来。 李丰神色阴晴不定,沉默了片刻,他把王国舅晾在了一边,只道:“让谭鸿飞官复原职,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朕叫你们来是议事的,谁再说屁话,就给朕滚出去!” 皇上情急之下连市井粗话都吼出来了,整个大殿一静,王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李丰略显暴躁地转向兵部尚书:“胡爱卿,你手掌兵部,握着击鼓令,你说。” 兵部尚书因天生长得面有菜色、面长二尺,名字“胡光”听着又有点像“瓠瓜”,私下里便有人叫他“瓠瓜尚书”。 瓠瓜上书闻听李丰此言,活生生地憋出了满脸泡,成了个苦瓜——击鼓令名义上由兵部签发,但兵部没事敢随便发吗?他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支笔,笔也敢有想法吗? 胡光抹了一把冷汗,底气不足地义正言辞道:“呃……皇上说得对,京畿乃我大梁国祚之托,更是万民所向之地,怎可由着洋毛子乱闯?成何体统!咱们便是还有一兵一卒,也要死战到底,眼下就打退堂鼓,岂不是动摇军心?” 李丰实在不耐烦听他车轱辘一样的废话,截口打断他道:“我让你说怎么打!” 胡光:“……” 所有人都在瞪王裹,可王裹说得对,倘若江南水军统帅都已经殉国,东海一带谁可为将?群蛟溃散,怎么动兵? 万一洋人北上,北大营和御林军能挡得住几轮火炮? 从某种层面来说,王裹也算有勇气了,起码他说出了众人都不敢道出的实情。 胡光顿时成了一根馊了的苦瓜,满头的冷汗好比流出的馊汁。 就在这时,长庚忽然出声了。 年轻的雁北王上前道:“皇兄可愿听我一言?”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