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娘子一脸受惊吓,手里却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地从守卫腰间接下一串钥匙,转身钻进船舱中,那里果然如指路他来这里的人所说,有一间牢房,里面关了二三十个工匠模样的人,曹娘子才一露面,里面便惊弓之鸟似的传来一声低呼:“有倭寇!” “嘘——”曹娘子低声往自己头上扣了个大高帽,“我不是东瀛人,我是安定侯顾大帅的带来平叛的,先放你们出去。” 夜色浓烈起来,海上波光上蒸腾着一层浅淡的雾气。 了然和一个手脚利索的黑衣人钻进了一间船舱,船舱里整整齐齐地排着几十具钢甲。 了然拎着一个包,冲中取出一个瓶子,转身丢给他的同伴,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开始往钢甲上喷墨鱼汁。 翟颂一路将顾昀他们带到了一艘不起眼的海蛟上。 索道还未走到尽头,已经隐约能听见船舱里的笑声和乐声,就在翟颂踏上甲板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长庚十分熟悉的咆哮,接着,白汽暴起,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铁傀儡蓦地一步踏出,挥刀便斩向顾昀。 连翟颂也猝不及防,当即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庚反射性地要拔剑,手却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推,将剑撞了回去。 下一刻,他怀里一空,耳目不便的顾昀整个人竟从铁傀儡的刀后翻了过去,他身形近乎写意,脚背漫不经心地在那怪物肩头微微一点,霎时间,铁傀儡手中的雪亮的刀光将他的脸照亮了细长的一条。 长庚瞳孔皱缩——慢着,他不是蒙着眼又听不见吗? 那刀光转瞬即逝,下一刻,顾昀隐没在铁傀儡身后,惨叫声在夜空中乍起,又戛然而止。 翟颂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发作的铁傀儡动作卡在半空中,接着,一个东瀛人的尸体被抛了过来,顾昀的长袍在海风中上下翻飞,他站在甲板上,将那东瀛人的腰刀拎在手里,嫌弃地拿出块手帕擦了擦,随后微微抬起头,旁若无人地伸出一只手。 长庚喉头微动,心跳如鼓,立刻上前扶住他。 顾昀开口说道:“倘若这就是将军的诚意,我们真是不来也罢。” 翟颂擦了一把颊边汗,正要说话,却被顾昀堵了回去。 “不必解释了,”顾昀淡淡地说道,“聋子听不见。”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歌舞喧天的船舱门突然打开。 两排私兵并肩而出,让出一条通路,长庚转过头去,见那船舱中有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盯着顾昀的背影扬声道:“张先生留步!” 顾昀充耳不闻,长庚在他手心写道:“贼首出来了。” 顾昀心道:“儿子啊,他可不是贼首。” 那中年人站起来,拱手道:“在下久闻张先生大名,那狗皇帝有如此人才却不知善用,实在是气数已尽。” 葛胖小越听越糊涂,心想:“张先生不是侯爷随便取的化名吗?哪来的久闻大名?这客气话忒假了。” 顾昀不避讳人,侧头问长庚道:“他说什么?” “说久仰你大名,皇帝不用你是作死。”长庚简短地写道,电光石火间,他串起了前因后果。 对了,顾昀一开始只是假装一个香师混上了商船。 香师和那些船工与东瀛护卫一样,虽然也需要自己人,但毕竟是个小人物,为何贼首点名要见他? 要么他们身份暴露了,要么就是和尚的人在其中通过某种方法,给顾昀伪造了一个假身份! 随即,长庚想起听见贼首要见他时,顾昀那短暂一愣之后的微笑,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他是那时就知道了吗? 时隔一年,他看顾昀的时候不必再仰头,少年特制的铁腕扣俨然已经带不下了,他甚至觉得不穿甲胄的顾昀一只手就能揽过来。 可是那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漫长的距离感却再次浮现在少年心头。 顾昀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