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握住胸前挂着的废刀。 顾昀有些奇怪地反问道:“怎么想起说这个?” 长庚指尖冰冷,心里天人交战转眼水落石出,他闷声闷气地说道:“没有,梦见有一天我变成个疯子,杀了好多人。” 说完,不等顾昀做出评价,长庚又抢道:“梦都是反的,我知道。” 他最终下定决定,要将乌尔骨紧紧瞒住,以一腔少年意气,长庚不肯承认自己有输的可能,他要和乌尔骨对抗到底,清明到死。 然而纵使他胸中鼓动着这么大的勇气,却依然不敢打听顾昀若是知道此事会作何想。 长庚想,即便自己头生赖,脚生疮,小义父也不一定会嫌他,可是倘若他知道自己最终会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呢? 他本能地避而不谈、不愿深究,只是问道:“你也被噩梦魇住过吗?” 顾昀脱口吹牛道:“怎么可能?” 不过刚一说完,顾昀就想起沈易让他“对长庚实在点”,又感觉自己吹得太满了,忙干咳一声,往回找补道:“也不……那什么,有时候睡的姿势不对,也会做些乱梦。” 长庚:“那都会梦见什么?” 顾昀不爱谈自己的感受,因为感觉说出来怪尴尬的,像当着人面扒光衣服满街跑,便搪塞道:“乱七八糟的,睁眼就不记得了——你快睡吧,再不睡要天亮了。” 长庚没了声音。 可是过了一会,顾昀偏头看了他一眼,却见长庚睁着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好吧,”顾昀叹了口气,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用哄孩子睡觉的语气说道,“我小时候,有一次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是我就是知道那地方有好多吃人的野兽,于是就一直跑——那天可能是腿没伸开,都说腿没伸开的人在梦里跑不快,我跑到最后,感觉腿脚是棉花做的,越急越跑不动。” 长庚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当然给吓醒了呗,还能怎样? 可是顾昀嘴上万万不肯承认自己被吓醒过,便绘声绘色地鬼扯道:“然后我跑得不耐烦了,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金丝镶背的大砍刀来,一刀捅死了追我的野兽,就心满意足地醒了。” 长庚:“……” 他竟然真想从姓顾的嘴里听到几句正经话,想得真是太多了。 谁知顾昀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知道做噩梦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吗?” 长庚迟疑了一下,再一次轻信了他,认认真真地摇摇头,等着聆听他的高论。 顾昀煞有介事道:“你之所以会做噩梦,是因为屋里有夜游小鬼捉弄你,小鬼都怕秽物,你以后记着在门口放个夜壶,一准能把它们都轰跑。” 长庚:“……” 长庚特别容易把别人的鬼话当真,顾昀很快发现了逗他玩的乐趣,大半夜里笑精神了。 长庚曾天真地认为小义父是来看望他的,现在才知道,这货原来纯粹是来消遣他的! 他愤怒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顾昀,背影里大大地写着“快滚”二字。 顾昀没滚,他一直看着长庚呼吸渐渐平稳,才轻轻地替他拉好被子,起身离开。 临走,顾昀本想顺手把自己方才摘下来的肩甲拎走,刚一伸出手,又想起以前好像听谁说过,小孩半夜容易惊醒是阳气太弱,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用铁器压在床头就会好一点。 这些民间市井的无稽之谈,顾昀以前是从不相信的,此时他突然觉得它们或许也有些道理,不然怎么流传了那么多年呢? 于是他将那副铁肩甲留下了,穿着一身单衣离开了长庚的卧房。 顾大帅可能果然是个辟邪的鬼见愁,长庚的第二觉居然真就没有了那些纠缠不休的魑魅魍魉,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 可惜,长庚醒来以后,脸色比一宿没睡还难看。 他面色铁青地在床上坐了片刻,掀开锦被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带着哭腔长叹一声,将自己团成了一团,低头抱住了头。 第二次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