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花转身撅腚去掏她那已经褪成旧色的陪嫁箱子,小心翼翼的捧出里面一个小木匣子,哗啦一声把里面的零散银子和一些大子儿全倒了出来。 一个一个一块一块的仔细的数了又数,不到十八两!要放前两年,这可是家里想也不敢想的巨款,婆婆和她都是药篓子,家里没有赤字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婆婆去了,她的身子也渐爽利,一家人早出晚归省吃俭用的,还有豆皮儿捎回来的月例钱儿才存了这些银子,就是打算给老大豆皮儿赎身的。豆皮儿当年卖了十二两银子,这些年在主家吃用,上回黄姜侧面打探了怎么也得三十两才能放人。 三十两他们家认可,当年十二两救急,借高利贷不用一年就得滚到三十两,何况这都小十年了。只要再卖卖力气,好好干他个一年,这钱肯定就攒够了,再找个有份量的人朝那头主家说说话,豆皮儿肯定就能回家。 当初他们想的也是找荣家帮忙递话,不然他们一个平头百姓能认识什么有份量的人物,还想着幸亏有这么个好邻居而庆幸着呢,谁知道又除了荣家提亲这么码事。 真是算的没有变的快,李菊花悲从中来,捧着脸压抑的哭了起来。 “都是我这破败的身子连累了孩子。” 当年不是没想着法解脱,可都被儿女的眼泪和那一声声的娘拉了回来,她舍不得孩子们舍不得这个家,她活着死了都是拖累啊。 “瞎说什么呢!他们都是孝顺孩子,再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苦点又有什么。不许你再说这丧气话,忘了那年俩丫头要跟你一起去的时候了,别弄的孩子们又难受了。” 黄姜是感情不会外露的人,但心疼妻女却是实打实的,他揽了下妻子羸弱的肩头,拿他满是老茧的大手笨拙的给她擦拭泪水。 李菊花眼泪越擦越多,可心里却是幸福的,她说:“是啊,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我这辈子值了。我就算干不动活也能多做顿饭补几件衣裳,多疼疼他们,我不能总是唉声叹气的给孩子们拖后腿。” 想当初儿女们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记忆犹深,是啊,儿不嫌母丑,没娘的孩子是跟草啊。如果她和这个家任何一个人互换角色,她也是不离不弃只希望一家团圆的。 “明儿我在去给豆皮儿捎个信儿,让他先探探话儿到底得要多少赎身银,若跟咱们估的上差不差,不行就先借补点儿把孩子先接回来,免得这夜长梦多心里七上八下的。”黄姜想的长远些,而且现在家里缓了过来,再借些银钱也不愁还不上,一家人拧成一股绳还能有啥难事过不去的。 “嗯。” 第二天黄姜在儿子当差的府邸附近蹲了半天,总算才见到一个面熟的小哥搭上话,一问才知道儿子跟着府上的少爷去南边儿拜亲去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想了那么多算了那么多,本来一腔想接儿子回家的心愿一下凉个透彻,好像是老天爷在嘲笑他一样,蹦达的在欢也得听命运的掌控。 黄姜蔫头巴脑的回家,李菊花还以为是赎身银子出了问题,细问下才知道压根连人都没见着。 她也是一心的焦急,说:“回头抽空就多打探打探,等儿子一回来,咱们第一时间就把人赎出来吧。别管多少银子,事多难办,现在连孩子的影儿都开始抓不到了,万一真像人家传的内宅里一样,犯个小错打死了咱都没地儿哭去了。” 黄姜也愁:“可不是,原先不在主人家跟前儿当差还好说点,不过几日不见就被主子带走连个信儿都没有,那地方可不敢再让孩子待了。况且当初签身契时也说了,生死无关了,每回一想到这四个字我就打心里往外冒寒气。” 一想起孩子们的苦,李菊花又忍不住埋怨自己起来,当日差不多一宿没睡,早早起来干活。豆芽儿起来免不得又是一顿开导,可听爹娘说要赎回哥哥豆皮儿,豆芽儿也沉默了,但手底下却更麻利起来。 当初是自己说要卖身救母的,可哥哥说她年纪小吃不得做工和苛责的苦头,硬是瞒着她抢先的跟人伢子走了。虽然是卖身为奴了,可却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好容易熬出了头开使能攒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