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苏时雨聪慧异常,你说得对,如何令她防不胜防,这才是最棘手的。” 柳朝明道:“此事且容我细想。” 他拾起两枚黑子,替换掉“安南行商案”与“苏时雨”两颗白子,“今日是八月二十,九月十日前,我定将苏时雨困住。” 朱昱深点头:“好,此事就交给你。” 他又看向棋盘。 局势较之先时已好了许多,三白四黑。 黑子中,除了朱昱深与柳朝明,另两枚是用来令苏晋落马的安南行商案以及苏晋本人。 但,如果单单只有这四枚黑子,他们的胜算仍然不大。 朱昱深沉吟半晌,从棋篓里取出一枚黑子,替换掉“朱南羡”身边,那枚象征着“天下兵马权”的白子,“既然一切都要在这百日内尘埃落定,那么在这百日之中,我有办法分散朱南羡手里的兵权。” 具体怎么分散他没说,但柳朝明知道,这就是安南行商案中,“不知去向”的万万两白银的用处了。 朱昱深又拿起另一枚黑子,放在了那枚属于“正统之名”的白子旁,言简意赅道:“朱十七在我手上。” 两年前,朱南羡出征前夕,为了历练朱旻尔,将他分去了安庆府驻地。晋安二年,龚荃整合援军征伐西北,朱旻尔随军北上,但此一役太重要,他怕添乱,并没有抵达凉州卫,而是留在了西北与北平之间的邛州。 邛州卫都司都指挥使,其实是朱昱深的人,因此只要朱昱深一句话,就可将朱旻尔扣下。 而大随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只要十三十七这两名嫡系不在了,那么从上往下数,朱悯达与朱二皇子早已身陨,朱稽佑已被贬为庶人,行四的朱昱深为最长子,正是正统。 随着“兵马权”与“正统之名”两枚白子被黑子替换掉,棋盘上只余“朱南羡”一枚孤零零的白子。 朱昱深看着这一枚白子,半晌,忽地笑了一下:“不知怎么,想到公子扶苏。” 昔秦王身陨,传位皇长子扶苏。佞臣赵高秘不发丧,制矫造赐死公子扶苏与大将军蒙恬,欲扶胡亥上位。扶苏从来仁孝,对父亲之言唯命是从,接到矫造后,饶是蒙恬苦心相劝,仍自尽身亡。 千年前,那一道矫造的谋,全押在公子扶苏的一个“孝”字之上。 千年后的今日,这一盘棋局,便押在了朱南羡对苏时雨的一个“情”字。 若他肯为她回来,为她放弃性命,拱手让出这个江山,那么这一枚属于朱南羡的白子,最终会被他身周环视的黑子吞没。 若他不肯—— 朱昱深拾起盛满白子的棋篓,倾倒而下,“若十三不肯为苏时雨回来,而是转回南昌,回西北集结兵马,那我们这百日棋局,只是一场困兽之斗,终会土崩瓦解。” 柳朝明道:“殿下只想到了公子扶苏,就没想到唐太宗皇帝与房玄龄么?” 若没有房玄龄献计“尊周公之事,申养孝之礼,为国者不顾小节”,哪里来的玄武门之变与后来的贞观盛世。 历来争|权就不会是一条坦途,谋也好,篡也罢,都是一场生死豪赌。 天色已泛水蓝,柳朝明说完这话,默不作声地收了棋盘,与朱昱深一揖:“时不我待,臣先告退了。” 刚行至门口,朱昱深忽地又唤了句:“柳昀。” 然后从袖囊里取出一枚残玉:“多谢。” 十二年了,这枚残玉已是玉玦最后一块的残片。 温润的玉映着灯火与破晓云色,流转出令人心静的柔光。 柳朝明看着它,不知怎么,想起这玉玦原来是一对的,而另一枚,被柳胥之赠给了苏时雨。 “不必了。”柳朝明道。 拿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且他自两年多前朱昱深出征当日就有了自己的立场,他站定,便会坚守,哪怕没有这玉玦,他也会帮他。 朱昱深看着柳朝明,没有收回手:“不,诺即是诺。本王不管你今后如何,作何选择,怎么看待本王,但本王不会再拿着玉玦绑着你,既承你四诺,便该物归原主。” 柳朝明默立片刻,将玉接在手中,安静地道了句:“多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