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对策,你急什么?” 林掌固道:“按理下官不该着急,但三千战马下旬就要起行,配给的马粮只够吃一月,凤阳军至今没有动作,若叫战马饿上数日,伤了病了是小,最怕真打仗了不顶用,耽误战事又平白浪费钱粮。” 他说着,朝天拱了拱手:“如今朝野还没稳下来,各地隐患齐齐爆发,马不好,仗就打不好,到最后苦的都是百姓,下官虽只是个九品掌固,好歹吃的也是皇粮,这样的小事没尽到责,岂不愧对民生愧对陛下吗?” 沈奚听了这话,颇意外地看了林掌固一眼,这才将他递来的公文仔仔细细瞧了一遍,似是不经意,问了句:“你真想让我帮忙?”然后笑嘻嘻地道,“就不怕本官骗你?” 林掌固愣了一愣,拱手道:“岂敢。”又道,“下官虽屈居末流,但也知道今年战起,买马运粮处处都要用银子,户部之所以周转得过来,都是因为沈大人任左侍郎期间未雨绸缪,大人韬略无双,下官岂有不信大人之理?” 沈奚点了一下头,方才拔下的枯草自指尖一转:“兵部所批下来的运马路线,最后由典厩署发出,本官虽为署丞,但署令大人言明不让我碰兵马信函,你若信得过本官,明日你将路线图带来给我,待我改过后再发去沿途各官厩驻地。” 林掌固听了这话,骇然一惊:“大人您竟要修改运马的路……” 话未说完,便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林掌固慌忙住了嘴,将手里公文对半一折,收进了怀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让沈奚碰兵马信函的典厩署刘署令。 他寒声道:“不好好当值便也罢了,趁本官不在,还扯起闲话来了?”又看向沈奚,“沈署丞今日的一百匹马可刷完了?” 沈奚将枯草往嘴里一衔,嘻嘻一笑道:“叫大人失望了,还有五十匹,下官这就刷。”说着,扶着木栏转过身,拾起马刷子往马厩里去了。 刘署令在外头看着,片刻,慢条斯理道:“按说沈大人是署丞,腿脚也不好,刷马的活不干你来干,但如今各地征马,太仆寺上下忙成个陀螺,你是新来的又帮不上忙,只能做些杂活,还望沈署丞莫要往心里去。” 沈奚拿马刷子蘸了水,刷马的动作已颇是熟练,毫不在乎道:“刘大人多虑了,在沈某心里,公务不分大小贵贱,为的都是家国天下,譬如这刷马的活计,一根一根将马毛理顺,也算为大人您尽了份心不是?” 刘署令听了这话只觉别扭,反应了半刻才知沈奚似是将手里刷的马比作自己,正待发作,忽见一小吏自衙署里跌跌撞撞地奔来草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大人,来人了——” 太仆寺下头的几个衙署离得很近,而今公务繁忙,各自间常有走动,刘署令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只当是兄弟衙门来了人:“来人就来人,让他在公堂里候着。” 小吏咽了口唾沫,不知该怎么回话,因来的那个人虽未自报家门,但那一身三品孔雀绣常服已令公堂内一众官吏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 半晌,小吏才缓下口气,说道:“大人,这回来得可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且他后头还跟着十几个了不得的将士。” 刘署令听他语焉不详,分外的不耐烦,一边回头一边道:“典厩署这种鸟不生蛋的犄角旮旯能有什么大官来,总不能是黄寺卿,他堂堂四品大员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下官太仆寺典厩署署令刘长青拜见苏大人,苏大人大驾真是蓬荜生辉,下官未能远迎,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苏晋的目光自沈奚身上一掠而过,看向地上说话说了一半就打着颤跪下的刘署令,笑了一声道:“这里四野茫茫,天地为庐,刘大人还能蓬荜生出辉来,可见是大肚能容海纳百川了。”又道,“本官听闻刘大人有个习惯,每日午过,必小憩上两个时辰,到了夜里,再大憩上四个时辰,一直想问问刘大人,你这能撑船的宰相肚皮,可是睡出来的?” 苏晋昔日身为御史,察覈百官纲常,而今虽离了都察院,从前的耳目却还在。 刘署令不住地磕头:“苏大人恕罪苏大人恕罪,下官再也不睡了,再也不睡了!” 苏晋淡淡道:“你睡不睡与本官无关,但今日沈署丞余下的五十匹马——” “下官来刷。”刘署令斩钉截铁道,“明日的往后的,都由下官来刷。”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