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问:“苏宛被带走前,可曾有人与她说过什么?” “七王妃来问与苏小姐说过话。”戚绫道,“如雨去取水,听得不大清,只记得苏小姐言语中提及大人曾在‘蜀中’住过,后来七王妃追问,苏小姐倒是不曾再说。” 苏晋终于明白过来,如今朱沢微是彻底对她的身世起疑了。 可她分明记得苏府人不知她儿时住在蜀中,也不知苏宛是从哪里听来,更令人担心的是,她到底还知道多少? 一念及此,苏晋道:“烦请戚四小姐帮苏某去驿站守着,我亲自去找十二殿下。” 通往坛庙的山道看似近,去时远。 苏晋没让任何人跟着,事关机要,她是谁也不能信。 这回她是真正让人找着了死穴,女子的身份倒也罢了,最怕苏宛还知道一个“谢”字。 当年的相祸牵连数万人,无数无辜之人被套上同党之名处死,倘若让朱沢微晓得她是谢相孙女,借机大做文章,诬蔑沈奚,甚至诬蔑朱南羡,那自己岂不是救人不成反害之? 苏晋想到这里,愈发加快了脚步。 仲春的山道草木葳蕤,前方的岔口时隐时现,她就要踏上通往坛庙的石阶,忽然,前方的树影微微一动。 这一刻分明是没有风的——树影无风自动,只能说明树后藏了人。 苏晋一下子停住脚步,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赵府的寿宴上,柳朝明说的那句“你行事偶尔浮躁”,又说“凡事三思而行”。 是了,她一时情急,只顾着担心苏宛被人问话,可自己现在不也落了单? 朱沢微安插的人手势必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将堂堂三品侍郎掳走,可如果她登上石阶,山道蜿蜒,那便彻底脱离众人视野了。 更不能往回走,苏晋想,踏春一共两日,朱沢微既做了部署,她再跟着随行,等入了夜,自己独居一房,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早知就该多养两个护卫,唯一一个覃照林,还被她指去跟了沈奚。 苏晋想到沈奚,脑中灵光一现,目光蓦地落在那岔口另一旁的羊肠小径上。 记得方才与她搭话的礼部江主事提过:“云湖山草场与太仆寺典厩署的草场相邻,从坛庙的岔口过去,也就小半个时辰,下官年轻时也在典厩署任职过,每月回府一次,路上图近便,就抄这条小路走。” 苏晋想到这里,当即一折身,没有上也没有下,反是往小路上去了。 俄顷,身后果不其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所幸春时草木深,竟能掩住她大半身形。 苏晋不敢回头,一边拨草探路,一边盼着沈奚能将马放得远一些,再远一些,最好有马能脱了缰,跑到她的眼前来。 身后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了。 草木渐渐变浅,苏晋觉得追兵的手就要探到自己肩头,正这时,更远处竟真地传来马蹄声。 只可惜,这马蹄声并非来自典厩署的方向,而是云湖山草场。 苏晋只当朱沢微另行在草场埋伏了人手,当即提了官袍,只顾奔走。 她这一举动引得马蹄声也更急更快,不期然间,似乎还有人唤了几句“停下”。 苏晋俱是不理,又前行数步,忽见眼前马影一闪,一柄红缨枪径自挡于身前。她抬目望去,只见骏马高抬前蹄嘶鸣不已,而马上坐着的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一身暗红劲衣,袖口扎入铁护腕中,春光倾泻,她姿容倾城,一双桃花眼与眼角泪痣几乎与沈奚沈婧如出一辙,可凌厉的眉尾却为她平添三分英气。 她拿下颌指了指前方,说了句:“你没瞧出来么?这是片拿浅草掩盖住的泥荡子,当心陷进去。”然后看了眼苏晋的官服,将红缨枪往背后一收,翻身下马,利落地与她拱了拱手:“我叫沈筠,你是新升上来的官?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其实在沈筠自报家门前,苏晋已看出她是谁了,当下回了个揖道:“在下姓苏,名晋,时任刑部侍郎,与四王妃的确是头一回见。”随即又问,“王妃到此是特地来寻青樾的么?” 沈筠与沈奚虽互不搭理,但与沈婧常有书信往来,早也听过苏晋苏时雨的大名。 她当下被戳破心事,一时也没来得及客套一句“久仰久仰”,反是道:“我听阿姐提过你好几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