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悯达在心里琢磨,十四虽是个蠢货,但最擅两头挑拨,他亲睹了这一晚大戏,回头再跟老七说,老七看着柔善,实则阴狠缜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等这两日过去,仕子舞弊案有个了结,他跟老七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因此势必要策划周详了。 思忖间已至东宫,初夏之晨,东宫宫苑草木繁盛,葳蕤生光,还未走到正殿,就见一金钗宫装的女子疾步迎来,她身姿娉婷,姿容倾城,右眼旁竟与沈奚一样有一颗泪痣,正是太子妃沈婧。 沈婧眼底乌青,想必等了朱悯达一夜,迎上前来款款施了个礼,问道:“怎么去了那般久?”再看一眼跟在朱悯达身后的朱南羡,又关心问:“十三可有伤着?” 朱南羡摇了摇头道:“皇嫂放心,我没事。” 沈婧眉间忧色不减,正要嘱人备水备食,却被朱悯达一抬手拦住。 他回过身,对着朱南羡与沈奚缓缓道:“你二人跪下。” 朱南羡习以为常,双膝落地,直直就跪了。 沈奚冲沈婧耸耸肩,跟在朱南羡身边跪了。 沈婧与朱悯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小最心疼这两个弟弟,看他二人一夜未睡的疲倦模样,不由温声劝道:“殿下,这回就算了吧。” 朱悯达沉了一口气道:“一个胡作非为险些丧命,一个企图瞒天过海,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还该罚得重些。” 沈奚冲沈婧眨眨眼,似乎在劝:“二姐,我没事,姐夫今日火气大,只让我和十三跪几个时辰的确是罚轻了。你是没瞧见,方才在昭合桥,柳昀受了伤,血都要流干了,姐夫不也看都不看一眼吗?” 沈婧微微吃惊,转头看了朱悯达一眼,朱悯达面色转寒,并不言语。 沈奚笑嘻嘻又道:“姐夫,柳大人可是柳家后人,孟老御史的独传弟子,连皇上平日都舍不得罚他,就说南北仕子案,他与我一起谏言,我被打折了腿,他就停了一个月早朝,您这回这么折腾他,怕是不大好吧?” 朱悯达知道沈奚这番话实则在问自己对柳朝明的态度。 他也懒得瞒沈奚,直言道:“柳昀跟你不一样,你怎么想,本宫瞧得明明白白,但柳昀这个人,心思太深,不能不防。本宫不知今晚的锦衣卫究竟是谁招来的,但韦姜既然在昭合桥头跟着他左都御史杀人,想必锦衣卫能来跟柳昀脱不开干系。 “今日本该是全胜之局,锦衣卫这一来,搅得两败俱伤,若换了旁人,本宫早命人千刀万剐了,正因他是柳昀,是都察院的首座,本宫才只立了一个下马威。” 沈奚见他开诚布公,也径自挑明问:“姐夫,那您觉得这锦衣卫果真就是柳昀招来的么?” 朱悯达道:“是,又不是。” 他背负着手,悠悠道:“柳昀此人,性情寡淡,于他而言,最好莫过于身处是非之外,这也是父皇如此看重他的原因。当日若非他拿都察院的立场跟本宫买了苏晋一命,今日也不必卷入这风波。所以,锦衣卫来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他说着,勾唇一笑:“也不难猜,宫中十九位殿下,此人不是老七,若是老七,本宫的储君位早就是他的了,也不是十四,十四太蠢,卫璋不是傻子,怎会择他做主?余下的人其中一个,想躲在暗处要韬光养晦?可他野心这么大,连卫璋都想收服,总有一天会跳出来。” 沈奚一脸拜服道:“姐夫真乃神人也。”说着做出五体投地之姿。 朱悯达冷哼一声道:“收起你的花架子。”语毕,温声换了一句:“阿婧。”将仍忧心看着朱南羡二人的沈婧的手置于掌心拍了拍,往殿门走去。 等朱悯达与沈婧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沈奚拍了拍膝头,爬起来又推了一把朱南羡道:“喂,你不是真要跪上两个时辰吧?” 朱南羡没理他。 沈奚又道:“你放心了,你皇兄最听我家姊的话,等下枕边风一吹,他保管心软,从小到大哪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