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民瘼,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满堂簪缨骇得噤声,静得只能听见衣角在地上簌簌的摩擦声,伴着浑浊的染了汗的呼吸。然而就在这时,顾渊身后那重重帘帷之中的人,却出人意外地发话了。 “陛下说得不错,天子设官分职,本为治民。至于天子家事,交与老身即可。” 声音虽苍然,却带着冷落的决断力。顾渊听得眉头一皱,孰料薄太后径从帘幕后抛出了一张帛书。内侍慌慌张张地接下来,展开,脸色煞白。 薄太后冷冷道:“读!” 顾渊紧紧盯着那一卷帛书,好像盯着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人攥在手心里,毫无廉耻地被折叠、被展览、被宣读。 “皇后新册,已为大过,天命之重,吾知之矣。然中宫不可轻废,国体不可妄动,兹命皇后薄氏体身内省,静察己过,闲时毋出椒房殿,毋耽于游嬉宴乐,以全其母仪。” 顾渊没有说话。 群臣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薄太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退朝吧,陛下。” 顾渊站起身来,忽然回过头去,对着那朦胧的帐幕低低地笑了。 “先是太后,再是皇后。一个个软禁起来,皇祖母不怕寂寞?”他的目光深晦,帘帷蓦地一颤,“还是说,皇祖母原来与朕一样,偏爱当这孤家寡人?” ****** 薄暖回来之后,一直不出椒房殿寝阁。顾渊早晨去上朝,便几日没有再回来,外间的守卫竟都换成了长信殿的人。薄暖隐隐听闻了大朝上对她的处置,心底叹了口气。 她只希望子临能再忍忍…… 薄太后毕竟顾忌着她此刻已是皇后身份,不再是那样轻易能下手的,只派了郑女官不断地盘问她对当年秘闻究竟知道多少。 终日无事,薄暖将所有人的脸孔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想不出来,谁的供词能有那样大的面子将她堂堂皇后绊倒。 那人不能是大鸿胪那些外朝臣僚,一定是熟知后宫事体的。那人参与了她的计划,并且也被下狱论罪。那人还必须有相当的品阶和资历…… 若不是那日孙小言哭得太惨,她真要怀疑到他头上去。 然而和孙小言差不多身份的……冯吉,已经死了。 ——冯吉? 她突然坐了起来。 外面似乎并不知道冯吉死了……尤其是皇帝,不知道。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让死人写供词最简单的法子呢? 然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太皇太后若能想到冯吉,则也势必想到了——陆容卿。 不知陆容卿那边,又是怎样一副景况? 日影一分分地斜去,又一分分亮起。她不知道过了几天,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她该睡则睡,该吃则吃,这是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她不能亏待了自己。只是夜间在宽屏大床上睁着眼,她犹会想起面红耳赤的那一夜,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皇帝不会来,也来不了。 她拉过从睢阳带来的那只陈旧的书箧,拨开上面堆叠的书简,拿出了那一方山玄玉。玉上的丝绦是静洁的玄黑,绣了一个火赤的“渊”字。她捧着这一枚玉发了很久的呆,忽然动手,拿剪子铰掉了这丝绦上的绣线,重新绣了起来。 ****** 太皇太后确实想到了陆容卿。 长信殿的宦侍带着那一纸诏书来时,陆容卿正被人拉着塞进了一架马车,那人往后头匆匆掠了一眼便飞身上车,啪地一下怒鞭,马匹吃痛地撒开了蹄子。 陆容卿坐在狭窄的车厢内,听着车轮辘辘地响,义无反顾地将她带离了北宫,带离了她所熟悉的记忆。她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