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头疼。 耳边只听老爷子道:“勿论何夫人如何歹毒,总是伏法了,也没再欠着咱们家。何大人为人不错,两位姑娘也常往来的,以后遇到,这事儿莫在他们面前提。” 意思是两家不要为此生怨。 众人都道是。 老太太也心软,叹息一声:“何夫人一死,那何家两位姑娘才惨呢,怕是难以嫁到好人家。” 这件事,秦家,何家兴许受得影响不大,可何夫人是主母,两位姑娘是记在她名下长大的,试问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旁人又怎会一点不质疑?心里总有些芥蒂的。 胡氏暗地里幸灾乐祸,这何夫人平常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现在落得这个境地,两个姑娘还不如她们家的姑娘了,她说道:“娘,那也是命,强求不来的,只要不挑三拣四,依何家的家世,也不会太难。” 说是这么说,可本来何家有得是资本挑三拣四。 胡如兰心有戚戚焉,叹口气道:“可见咱们姑娘多可怜了,全都依仗娘家。” 母亲不好,女儿也得受牵连。 她要是当初能托生个好人家,早就可以嫁姜辞了,如今呢,便是近水楼台,她也不敢上去亲近那月亮。 也不知将来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她直觉这一生都难过得如意。 一个人的心里已经装了别人,还怎么装得下其他人? 姜琼生性大大咧咧,却不觉有什么:“又不是非得嫁个富贵人家,我原先没想过,现在想想,还不如在鄠县,我寻个地主小哥儿,咱们就种种地,养养牛羊挺好的,总比大门都不能出好。” 姜瑜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阿琼,你说什么啊?没羞没躁的,你嫁人还早呢!” “想想也不行啊?”姜琼撇撇嘴儿,“我明年也十二了。” 这两姐妹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姜蕙伸手摸摸姜琼的脑袋:“你想得倒是美,不过二婶能同意吗?” 姜琼立时就叹气上了。 姜蕙又笑,其实姜琼说得生活她也挺向往的,可她不比她们,自打她重生,背负的东西就太多了,她也有自己想要的,可比起家人的安危,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她这几年一直都活在对何夫人的仇恨中,对失去家人的恐惧中,直到现在,何夫人也要在世上消失了,她又放下了心里一块石头。 可还有个卫铃兰呢。 姜家兴许也还要面对新的危机,命运从来不曾有让她真正放松的时候。 姜蕙微微呼出一口气,假使有那一日,她定要好好的睡上几天几夜,再醒来时,什么都不去想,只安心挑个好相公,将来给他生孩子,好好的把孩子养大。 假使有这一日。 她想着,嘴角挑了挑,应是会有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可也有如意的十之一二呢。 三日后,何夫人被砍头,威远侯没有出面,她姐姐哭晕在街头,最后是秦少淮敛尸的。 一个人死了,不管她大奸还是大恶,总是烟消云散。 梁氏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沉痛,假使何家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也不会有这一切,她突然想去光明寺进香,姜蕙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陪了一起去。 路上二人不知说什么,姜蕙牵着母亲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凉的,好似这初冬的天。 好一会儿,梁氏才叹口气:“阿蕙,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姜蕙道:“阿娘,你也不用再想了,何夫人今日得此恶果,兴许有娘的原因,可她若真能明辨是非,也不会害了自己。” 母亲是得了何绪阳的宠爱,可何夫人却一应全怪在母亲身上,实在是有失偏颇,她要真厉害,头一个该整治何绪阳,或者,她也可掉头走开,眼不见为净。 非得要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何苦呢? 梁氏摇摇头:“有时人在其中,未免如此理智。罢了,此事已了,是对是错,兴许也不重要。” 姜蕙颔首:“阿娘说的是,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往事都不要想了。” 梁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为娘命好,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这话说得姜蕙想哭,她点点头:“没有阿娘,也没有女儿。”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 很快便到得庙中,梁氏捐了五十两香油钱,给何夫人点了长生香,希望她在另一头可以得到平静,二人之间二十年纠葛,终于到了终点,她也能真正跟往事再见了。 姜蕙等在外面,看着里头的菩萨,暗道天上真有神佛,为何世间总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