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丘穆陵寿在这里,而且还和崔浩并席而坐,贺穆兰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丘穆陵寿是鲜卑勋臣大族丘穆陵氏的族长,娶了乐陵公主为妻,和宗室关系紧密,身份贵重。他祖上一直辅佐拓跋鲜卑,为人聪敏能辨,所以名声在外,很早就娶了这位公主,是管理鲜卑南部的南部大人,也是中书监,总录机要。 然而此人和崔浩一般,因为年少成名,身份贵重,颇有些恃才傲物。他能文能武,又是权贵出身,身后站着大多数鲜卑贵族;而崔浩是汉人高门出身,五姓之首,本身才华冠世,自然也高傲无比。 崔浩得拓跋焘器重,又算无遗策,京中众人皆敬重崔浩,即使是太子也都一直恭恭敬敬奉弟子礼,只有穆寿一人常常排挤崔浩,给他穿小鞋更是穿的光明正大,而且认为崔浩并不如他,不过是一文弱之人,这一点就连拓跋焘都很头疼。 古弼和崔浩不对付,更多是是来自于政见不合,这穆寿和崔浩不合,那就纯粹是看不顺眼,于是乎,在许多场合里,除非实在没法子,拓跋焘是不会把这两个人单独安排在一起的,京中大臣也是如此。 贺穆兰虽然并不经常上朝,但她身边素和君和狄叶飞经常出入花府,又有若干人经常说说无聊的八卦,对京中这些权贵都了解一二,穆寿位高权重,还是鲜卑贵族,贺穆兰但凡上朝就跟在鲜卑那一列里,自然认得这位站在最前排之一的中书监大人。 也许是太子这几个月的表现让所有人满意,又或许是所有人给太子面子,如今太子正端坐在主席之上,窦太后和崔浩等人还在下首。 贺穆兰等人立刻给太子见礼,短手短脚的拓跋晃竟然有模有样地上前搀扶,惊得贺穆兰几人恨不得蹲下身子说话——太子实在太矮了,真上来扶,只能扶腰啊亲! “诸位在北凉的事情我已经看过钦汗城的来报了,实在是让人惋惜。”一脸稚气的拓跋晃带着童声说道:“花将军放心,虎贲乃是为国捐躯,我必会抚恤这些勇士的家人。大行驿的家人,我也会派人妥善照顾。” 此言一出,虎贲军众将士们立刻“啪嗒”又跪下了。 两千多人的死难并不是个小数字,但有太子说这句话,肯定是已经得到了拓跋焘和太后、官员们的肯定,否则五岁的孩子怎么会主动去抚恤死人?他也许连什么是死人都不知道! 至于大行驿,那更是说明京中真的把使团放在心上了,怎能不让他们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理? 别说这些心思简单的汉子,就连贺穆兰都是满心感激,这位年幼的太子殿下只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就得到了虎贲军的忠诚! 崔浩捻着胡须微笑着点头。 太子虽年幼,却有英主之象。 他的生母贺夫人这个月初刚刚因难产去世,留下一个还未足月的弟弟,他将弟弟带到自己宫中居住,凡事不假他人之手,以他五岁的年纪,生母去世还能强抑着悲伤跟着大人们处理国事,不是天性凉薄就是意志坚强。从他对待弟弟的爱护上看,应该不是凉薄的孩子,那就只有他从小识大体可以解释了。 对于这些权臣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储君是个昏聩无能之辈,如果是这样的储君,将来肯定有贤明的王子争位,造成政局不稳,朝中大乱。 长子贤明又有仁爱之心,又能遵守祖制不趁着监国胡闹,众臣都对他很满意。 至于贺夫人“难产而死”,应当是拓跋焘临走之前的安排,毕竟鲜卑“子贵母死”是避不开的,只是难产血崩死十分不祥,是不能随葬帝陵的,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恐怕只有等拓跋晃真正当上帝王,才能将她迁去和拓跋焘同葬了。 坐在一旁的窦太后也是一副“啊我家孙子就是棒棒哒”的表情,穆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不住地打量着像是黑炭一样的花木兰,似乎心中有着什么主意。 客套一番后,太子回到席上端坐,又给虎贲军们赐坐,这时候,窦太后才满脸慎重地开了口:“花将军,召你前来,是因为北燕那边出了事。” ‘来了!’ 贺穆兰一凛,洗耳恭听。 “乐平王拓跋丕的暗报,昌黎城被人放水淹城,陛下被水冲走,当天值守的宿卫军不见下落,应当是找寻陛下行踪时一起被水冲走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颍川王库莫提和鹰扬军的精锐……” 窦太后表情还算镇定。 “据羽林军回复的消息,出事时陛下应该正在水边,颍川王恐怕是为了救陛下跳入了水中,结果鹰扬军和宿卫军一起下水去救,都给冲的没有了踪影。”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