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都快忘记了,这个男人看似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却有一个外号叫“冷面阎王”,他的锋芒不比任何人少,对于赤裸裸的杀戮与战争,更是不比任何人陌生,他的心肠,也不曾比任何人更柔软——比如眼前那一具具倒下去的尸体,都不会在他看重的范围之内。 确实,这个样子才是赵十九。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便是如此?每个人生来有命,若是太顾及他人的命,也许自己就没了命……虽然入皇陵的方式与我事先响的不一样,但是我懂。” 夏初七静静回答,脸上的情绪明明灭灭,看不太真切。但她除了唏嘘与心疼那些被轻贱的人命,感慨时代的不公,对赵十九的做法,说懂,确实也是真心懂的。 赵樽静静盯她片刻,黑眸里的视线变幻不停。 良久,他都没有吭声儿。 惨烈的喊杀声,直入天地。 战马哀鸣,人在嘶吼,天际,突地划过一道惊雷。 “轰”声里,人群里突地俯冲过来一骑,他黑甲黑马,疾驰上前,人还未走近,已然翻身下马,拜倒在赵樽的跟前。 “参见晋王殿下。” 那人正是先前得了命令前往阴山的陈景,他甲胄上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分明,但夏初七却明显地嗅到一股子浅淡煌血腥味儿。 赵樽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情况如何?” 陈景抱拳,声音与不远处尖锐的嘶吼混杂在一起,显得犹为沉重,“幸不辱使命!北狄在阴山皇陵的守军共计两万八千余人,已斩杀十之八九,余下的苟延残喘,已不足惧!东方青玄所带部众,伤者过半……” 赵樽点点头,目光越过陈景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战场上,只见一名兀良汗的士兵与一名北狄士兵同时举刀格斗,一个人慢了一步,登时被锋利的刀子砍断了一只胳膊,鲜血溅射……可那杀红了眼的兵卒还没有从胜利中回过神儿来,另外一名兵卒手上的弯刀已经从他的脊背贯入…… 赵樽眉头一蹙,眼神遥远得仿若一只俯瞰苍穹的孤鹰,过了好久才从那边的厮杀人群中转到陈景的脸上。 “做得很好,辛苦了。” “属下应当的。”陈景颔首。 赵樽眼神冷漠地望着前方,勒紧缰绳往前走了几步,突地又一回眸,静静的看向夏初七,那目光里有胸有成竹的镇定,也有算无遗策的自信。 “阿七,我若愿意,无人可以与我抗衡,东方青玄也不能。” 他说此话时,喑哑的声音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皎洁的月光下,万物生辉,而他冷漠的影子,凝成雕塑。 夏初七的目光越过他的身子,看向那一群还在搏杀的人,眉头紧紧一锁,表情十分淡定。 “是的,我相信,你是冷兵器时代,最牛逼的战神。不仅在于武力,还在于谋略……”转眸,她朝他莞尔一笑,一字一顿,“赵十九,我服了你。” “诚心的?”他问。 “诚心的。” “不是讽刺?” “不是讽刺。” 她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夜幕下的天际,雷声滚滚而来,掩盖了她最后那一抹浅浅的笑意。 赵樽略一敛目,“那好。” 说罢,他调转头来,策马上前,踏着遍地的鲜血,对着暗夜昏暗的光线中,还在厮杀的人群,沉声一喝。 “都停手。”M.MmCzx.COm